叶云舒道:“大人不必自责,若非今日一役,又怎能知晓姓沈的竟已经手眼通天。学生一定拼了性命保护大人逃出重围,无论此事是否与大院君有关,我们都要尽快禀告圣上。”
谢婉芝却摇摇头:“本官的性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一定要救出皇长子。否则,我到泉下无颜面对欧阳将军。沈碧秋要巩固自己在江南的地位,必定要取杨琼的性命。杨琼活着一日,他就不能真正号令四族。如此想来,皇长子的性命危在旦夕!”
沈眉在一旁失笑道:“谢大人自身难保,竟还如此忠心,真叫人佩服!”
谢婉芝却道:“放了沈眉。”
叶云舒有些惊讶:“大人!?”
沈眉亦是一惊,谢婉芝缓缓道:“彼此,彼此。你出去去对沈碧秋说,我愿以我的性命换回皇长子的性命。为了表示诚意,我先放了你。”她微微一笑,“欧阳将军曾救我一命,我亦还他一命,一定救出他的儿子。”
沈眉道:“如若不然呢?”
谢婉芝的目光落在何晏之身上:“沈碧秋如果不答应。我便杀了他的兄弟。”她目光森然,“子衿,要么你先带这个小子的一只手出去,如何?”
谢婉芝说话间,叶云舒已经来到何晏之的身侧,举起手中的长剑,转头问谢婉芝:“大人,是砍这小子的左手还是右手?”
沈眉大惊失色,怒声吼道:“住手!住手!”他转而向谢婉芝道,“谢大人怎么糊涂了?你要砍,也是砍在下的手。你倒不如放了小儿,拿我的命去换杨琼,才合情合理。”
何晏之目瞪口呆,他本来觉得沈氏父子诡计多端,对自己更是虚与委蛇,却不料在紧要关头,沈眉竟然如此维护自己,甚至不惜牺牲性命,真正是始料未及。
谢婉芝哈哈大笑:“真是舐犊情深,好一番慈父心肠。”她的唇角扬起一丝嘲讽之色,“今时今地,难道我还会认为沈碧秋是你的亲生儿子。”
沈眉道:“信不信由你。你只要放了晏之,大可以拿在下的一条手臂去换杨琼。碧秋是极孝顺的孩子,自然会顾惜我的性命。”
谢婉芝却冷冷道:“如果我去告诉沈碧秋,你便是当年攻打叶赫城的先锋营总领,也是你亲手一箭射死了赫连勃勃,你觉得沈碧秋还会认贼作父么?”
沈眉轻蔑一笑:“谢大人到底何意?”
谢婉芝上前几步,在沈眉的面前站定,缓缓说道,“杨青青当年诞下一对孪生子,遭到了赫连勃勃的嫡夫人乌拉氏的嫉恨。乌拉真珠屡下毒手,都未成功。不过,据说那个小儿子不到三岁时,便落水身亡,却不知道是不是乌拉氏的阴谋?”她淡淡一笑,“后来叶赫城被欧阳长雄的大军所破,渤海国主赫连勃勃身首异处,江陵王却没能活着离开叶赫城,她和赫连勃勃的长子也从此下落不明。”她盯着沈眉的眼睛,“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能到哪里去呢?如果不是被人救了,便一定是死了。当年,率领第一支急先锋破城而入的,便是子衿兄,你心里应该最清楚那个孩子的下落吧?杨青青临死前把那个孩子托付给了你,我应该没有猜错吧?”
沈眉淡然一笑:“谢大人不过是凭空想象,便能自圆其说。既然大人如此断定,在下无话可说。你大可以去向杨真真邀功,以今上的性子,自然是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漏过一个。”
谢婉芝哈哈一笑,“陛下若能听从在下的劝诫,尔等焉能活到今日?若不是因为刘氏一族专权,江南四族早已冰消瓦解。真正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了。”她转头对何晏之道,“小子!你的杀父仇人就在眼前,你想不想报仇雪恨?”
何晏之听他们二人这番对话,心中隐隐绰绰已经有了一点犹豫,心中更有一个惊骇的念头:自已同沈碧秋,难道真的是骨肉至亲?他的神思有些恍然,这些日子以来的经历宛若一场梦幻,叫人辨不清真假。门外的杀声依旧嘈杂,他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口中却道:“我只是一个孤儿,未曾见过自己的父亲,又何来杀父之仇?”
沈眉终于在一旁长叹道:“她说得不错。晏之,你同碧秋,本是渤海郡国的王子,欧阳长雄破了你们的故国,又杀了你们的父亲,你才沦为了无家可归的孤儿。你所受的苦难皆由此而来,欧阳长雄才是你真正的仇人。常言道,父债子偿,你却不明真相,一心要救杨琼,实在叫旁观者伤心。”
谢婉芝笑道:“子衿,你终于肯说实话了。”
沈眉淡淡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事已至此,再隐瞒反而害了晏之。”
何晏之则面露惊愕之色,随即笑道:“沈庄主,你方才还说,我乃你的幼子,现在怎么又成了渤海国的王子,再过一夜,我岂不是要穿上龙袍做太子了么?”
沈眉恳切道:“这些年来,我与少主一直在寻找你。晏之,你且扪心自问,这些日子以来,你大哥对你如何?你这样与他作对,他何曾为难过你?今日之事,你若能听从他的安排,岂会落到谢婉芝的手上,反而拖累了你的兄长!”
何晏之只是摇头道:“沈庄主,你还是省些力气,我绝不会相信你的话。”
门外的撞击声越来越剧烈,谢婉芝冷冷道:“子衿,你快去劝劝沈碧秋,否则,我可真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