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戈壁上, 一棕一白两匹马正亦步亦趋地缓缓驰行着。西谷连骈持着缰绳, 对身边的女子道:“这些日子来多谢公主鼎力相助,若非公主的援军及时赶到,只怕陈州如今已经沦陷……”他拱了拱手, “当日解围之恩,西谷连骈实在是无以为报。”

冰川白鸟今天穿了一件浅紫色的长袍,褐色的长发随意散开, 一朵朵小雏菊精心点缀在发丝上, 再配上脖颈处、手腕处层层叠叠的花环和色彩斑斓的宝石,整个人打扮得犹如花仙子一般。她俏然端坐在白色的银额马上, 启齿一笑,水蓝色的眼眸微微转动,含情脉脉地看着西谷连骈:“我不是说过, 莫要再唤我公主么?如今你我之间,何必还这般生分?”

西谷连骈的神情一滞, 略有些尴尬地转过头去。冰川白鸟的头微微一侧,此刻夕阳西下, 霞光万丈, 映照过来, 更显得她高鼻深目,肌肤若雪。她似乎并不在乎西谷连骈的疏离,依旧含笑着柔声说道,“假若陈州沦陷,西谷大人意欲如何呢?”

西谷连骈眯着眼睛望着城墙那一头的连绵草原,好一会儿,才轻叹了一声:“陈州乃是殿下毕生的心血,我若是守不住陈州,自是无颜再见殿下了。”他转过脸来定定地看着冰川白鸟,缓缓道,“我誓将与陈州共存亡。”

冰川白鸟仿佛对这样的回答并不诧异,却是轻笑道:“西谷大人对你们的皇子殿下果真是……”她顿了顿,斟酌着,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末了,才低声道,“情深义重啊……”

西谷连骈的脸色微变,遂沉声道:“殿下于我有知遇之恩。”

冰川白鸟嘻嘻笑道:“西谷大人果真是知恩图报的君子。然则,我帮大人解了陈州之围,大人又将如何报答白鸟呢?”

西谷连骈正色道:“咱们殿下既然已与冰川氏结盟,他日九黎部落若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西谷连骈自然万死不辞。”

冰川白鸟听了却骤然变了颜色,冷笑了一声,道:“西谷大人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你的皇子殿下。”说着,调转了马头,驱马往西而去。

西谷连骈见她突然间着了恼,急忙策马跟了上去,朗声道:“公主请留步。”他恳切地说道,“若是在下出言不逊,得罪了公主,还请公主能够海涵。”

冰川白鸟回头冷冷看着他:“那日的事,西谷大人真的忘了一干二净了吗?”

西谷连骈一怔,脸色渐渐转白,眉间亦有了一抹怒气。他淡淡道:“公主提这些作甚?”他的目光森然,盯着冰川白鸟:“冰川公主,当日的事……在下确实是喝醉了,但是,公主您却是清醒得很……公主自己做过甚么,难道自己不知道?难道,你以为在下亦丝毫不知内情吗?”他深吸了一口气,“过去的事,在下可以当作一场误会,公主何必还要旧事重提,让你我二人都徒增尴尬呢?”

冰川白鸟冷冷道:“西谷连骈,假若现在你不是有求于我,是不是即刻便要给我下逐客令了?”她骑着马,缓缓来到西谷连骈的身边,抬头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缓声道,“我自小便知道,喜欢的东西,喜欢的人,都要想方设法去争,去抢,用你们中原人的一句话来讲,就是‘天上绝无凭空掉下的馅饼’。我承认,为了得到你,我稍稍耍了一点小手段,甚至,那晚在你的酒中下了一些助兴的药。”看着西谷连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冰川白鸟的笑容却更盛,“但是,我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我喜欢你,所以一定要得到你,仅此而已。”

“够了!”西谷连骈厉声打断了她的话,“冰川公主并不是我们中原女子,在下知道你们九黎族中男女间的交往自古以来都是走婚,合则合,不合则散,想必一朝阴差阳错春风一度也不是甚么大不了的事。如果公主真的一定要追究在下的无礼之处,在下愿意亲自登门负荆请罪。”

冰川白鸟莞尔一笑:“我自恃相貌不俗,在我们九黎族中也是上等的美人,然而西谷大人却不肯多看我一眼。”她摸了摸自己的长发,悠然道,“或许是,西谷大人已经心有所属,所以才无视我的殷勤呢?”

西谷连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在下心中是否有所属,又同公主有何干系?”

冰川白鸟继续笑道:“我只是在惋惜,假若西谷大人能有我的勇气和决断,又怎会作茧自缚,黯然情伤呢?”她眨了眨眼,眸中尽是戏谑之色,“就算不能够长相厮守,但求一夕之欢亦算不得甚么难事。”

西谷连骈只觉得胸口堵得慌,道:“公主在说甚么,在下一点也听不懂。”

冰川白鸟冷哼了一声:“正如大人方才所言,那一晚你确实是醉得不清,我却是非常清醒。所以,西谷大人当时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甚至与我欢/好之时口中唤的是谁,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西谷连骈瞪大了眼睛,双唇微颤着挤出几个字来:“我……说了什么?”

冰川白鸟哈哈一笑:“西谷大人心中想的是谁,难道还要我来告诉你吗?”

西谷连骈抿着唇,低低道了声“在下告辞”,转身便要离去,然而刚驱马走了几步,身后便传来冰川白鸟毫无平仄的声音:“西谷,我怀孕了。”

西谷连骈大骇,惊得手中的马鞭都掉在了地上,他转过头来呆呆地看着身后骑在白马上的明艳女子,一时之间,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冰川白鸟却是笑吟吟地看着他,神情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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