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进了苏七的专用营帐,半香仍是心有余悸,她低声道:“娘子,咱们方才那般说可以吗?若是来日有太医前去查探可怎么办?”
苏七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那些爱管闲事的老头子,他们若是有心,要查便查就是了!”
“可是……娘子是编的啊!”半香还是没忍住道出了缘由,她自知失言,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又飞快的望了眼前头的苏七,到最后还不放心的瞧了瞧身后跟随的楚晴,一时间很是懊恼。
楚晴可不是打一开始就跟着咱们娘子的,尘素婆婆虽说楚晴心地好,不会做出什么伤害娘子的事来,可苏老夫人却是暗地里特意嘱咐她好生看着楚晴,发现什么异常定得及时告知,是以她才对楚晴有所隐瞒。
只是,而今……
半香急得想哭……
“无妨。”
不想楚晴冷然开了口,“江湖上多的是用毒制毒高手,师从何处本就是秘密,来日即便被查,娘子保持沉默即可!”
苏七笑了起来。
半香就更是不懂了,她问道:“若是此事捅到了人前,娘子好歹得有个交代啊!”
“交代?”楚晴冷笑,“江湖高手如云,他们想要何种交代?若是不怕吓着他们这帮老头子,我看魅水毒君便是个人选!”
“啊?魅水毒君,娘子的师傅?”半香拔高了声叫了出来。
苏七却是望着楚晴了然一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若有所思起来。
虽说不被认可,虽说听到了这样那样难听的话,虽说前来的帮手已经只剩下半香和楚晴两位,然而这些却一点也没有影响到苏七制作毒针的进度。
而今已到了八月二十七,慕容钦说最迟八月三十一,西城人员必须得全速撤离,如此算来,与约定日期只有三天时间。
这段时日苏七没有见到慕容钦。自从那晚抓蛇之后,她就再未曾见到过,半香道听途说,慕容钦秘密出了西城。想来是准备撤离事宜或者是焚烧事宜,总之苏七近来的总是隐隐担忧。
病患居的人数突破了六千顶峰,待定阁听说已经爆满,近两日有些小咳嗽的百姓都是被迫隔离在自己家里,官兵和将士们的执行力度也是大大降低。因为照顾病患居和待定阁的人员中几乎每日都会有被送进病患居的,前两日还有人到慕容钦的主帐去哭闹,说是自己儿子因为照顾那些病患被传染,高热不退昏迷至今、药石无灵,恳求太医院的太医们看在他儿子这般尽心的份上,全力救治!
慕容钦说了什么苏七不知道,只是后来听半香说那位哭闹的老汉第二日便不见了踪影,人群里有人小声的议论,却是再无人敢来哭闹或是公然议论此事,苏七当时听了。只觉得心口堵得慌,她想起了来西城的路上慕容钦的话。
“瘟疫最可怕的不是瘟疫的本身,而是民乱!若是民心因此而动摇,而躁动,而暴乱,定会动摇我大越国建国百年根基!”
“这也是父皇最为担忧的地方了,因此才会在派遣众多太医、药材的同时让兵部调用了四川、江州两处的军营前去,父皇说有备无患。”
“若是……发生了,阿钦会如何处理?”苏七好奇的问道。
“处理?”慕容钦望着远方,笑得深沉。“民愤的根源是瘟疫,若是瘟疫解决了自然是好,若是……解决不了……”
慕容钦停了停,“……只能镇压!”
而今看来。阿钦只怕是已经开始着手镇压了。
苏七想到了病患居的六千余人,他们中间大多数是大字不识一个的老百姓,常年居住在西城,在这座临近边境的西北小城里老实本分的活着,而这六千余人中间大多数都是拖儿带女的汉子,他们的家人甚至是他们的亲戚都是生活在一个小村子里头。苏七曾去过靠近西城郊区的一个村落,村子里五百三十余人,几乎全是陈姓,村长说这是西城这一代的习俗,通婚都是紧着自己族里人来,代代传袭至今,是以若是一个村子里的人病了,家家户户上至老妪下至孩童都是会前去探望的,就更别说得了瘟疫了,全村子的人都是日夜牵挂着。
苏七试探性的问了,若是哪一日西城不能住了,他们这些人可否会愿意随军队迁到别的地方去居住。
“娘子说笑了,咱们这些都是地地道道的西城人,怎么可能去别的地方?娘子是不知道,咱们农民啊都是靠天靠地靠家乡吃饭的,而今虽说得了瘟疫的人这么多,可是咱们哪家哪户里不是养着猪养着牛,娘子瞧瞧,那些山上地里咱们都种着好些庄家呐,不出一月啊,好些谷子、红薯就可以收了,今年的雨水多,日头也足,若不是遇上这瘟疫,今年可是个最好的丰收年了。”说着,那位老汉笑了起来。
苏七至今仍然记得那个笑容,大大方方咧开的嘴角,眯成缝的眼,还有那满脸堆叠的褶子,黝黑得发亮的皮肤……
老实巴交的农民百姓,怎么可能在丰收前离开故乡?
慕容钦所说的焚城,苏七不敢想!
“走,咱们先去试试!”苏七端起那一盘子装着满满的毒针进了病患居。
楚晴却在门口将半香拦了下来,“你守在外面,一听不对赶紧将慕容钦公子唤来。”
半香先是一愣,接着却是谨慎地点了点头。
楚晴握紧腰间的长剑大步走了进去。
果然里头已经是闹哄哄一片。
“我……不要,我不要扎什么毒针!”一位中年妇人黑着面色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