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穆家九娘子笑得越发灿烂,可笑着笑着眼圈便红了,她迟疑着道:“我家里虽然也有姐姐妹妹,可她们都住在南边穆府里,只有咱们长房一脉在帝都,我上头有八位哥哥,祖父和父亲对哥哥们管教甚严,小的时候哥哥们还能陪我放放风筝,现在大了,母亲说男女有别,轻易不让我出内院,除了年节的大日子,平日里我这做妹妹的连他们的面都见不上,偌大个内院里,就我一个小娘子,丫头婆子们也不会陪我,宫里倒是有好几位公主郡主,可她们……她们也不会主动和我走在一起。”
说道这,九儿的声音越发小了。
公主郡主的身份地位摆在那,九儿虽也是嫡出,可生母的出生到底是逃不过的事实,想来她自己也知道。
七娘耐心地等着她继续说。
“七娘你不知道,我母亲性子要强,什么都要求做到比他人好,对我也是要求甚严,每日里哥哥们在国子监苦读,我就在自家内院里跟着宫里的嬷嬷学礼仪、女红,难得的出门也是进宫去陪陪太后娘娘,后来祖父身子不适,父亲让我多去陪陪,母亲才停了我多年的学业。”九儿说道这停了停,拉紧了七娘的手,很是期待地道:“祖父的毒想来不会解得那般快,七娘咱们可以好好玩玩了,是不是?”
那般期待的眼神,甚至于大大的眼睛里水润水润的,七娘忍了忍,方才道:“应该是了。”
于是,这穆九娘子便成了常客。第二日一大早就来给苏老夫人请安,钻到内室把尚在懒床的七娘给吆喝起来,到她们院子里用了早膳后,寸步不离地陪着七娘去给她祖父医治,直到近午时,又尾随进了院子。
七娘忍不住黑线,这粘人的功夫也真真强大。可人家九娘子好言善动。又嘴甜乖巧,很会讨祖母开心,七娘也只能忍了。
不过,九儿还有一大点好处——话多!
东家侯府的娘子内斗她知晓。西家尚书府长房三房掐架她也知道,就更别说宫里头太后皇后那几个大巨头的事了。
原来,她虽为继室所出,可毕竟也是正正经经的穆家长房嫡出的娘子,更何况穆家长房情况还很特殊——男丁兴旺!穆青云自个儿就只生了三位哥儿。到了孙辈,三个儿子前后生了八位孙子,到了第九个终于来了个不带把儿的,可把他老人家乐得,想当年太后娘娘还一个劲地向他讨要生子秘方,朝廷里要好的官员夫人也是锚足劲地往他们家凑,直到他搬到这紫云山涧情形方才好些。
九儿就成了掌中宝,家里有祖父穆青云宠着,宫里又有太后娘娘疼着,虽说在同辈里不受待见。可在长辈眼里却是很受喜欢的。
七娘听她这么一说,心中一动,就顺着她的话问了起来,太后娘娘脾气性子好不好,宫里头有哪些皇子公主,皇帝老儿是慈祥还是严苛?
九儿许是太久没个伴,对着七娘当真是知无不言,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半天。
听到最后,七娘顺理成章地问出了心中最想问的问题,“九儿。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九娘子一听,眉眼一亮,兴奋地道:“七娘,你不问我还忘了大事。你知不知道你们将军府岑州的誉锦坊?”
七娘一愣,点了点头,心里头却是嘀咕:好好的和誉锦坊啥关系?
“那你听说了双面绣的事情没?”
七娘照样点点头,那还是她捣鼓出来的好吗?
九儿面上一喜,一把抓住了七娘的手腕,追问道:“那你有没有双面绣的物件?”
七娘心头闪过异样。迟疑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九儿很是失望,懊恼地道:“玄王哥哥还说那屏风上的画是你指点的,我还以为你定也有双面绣了。”
七娘一惊,面上却是滴水不漏,随口问道:“什么玄王,什么屏风画?”
九儿心不在焉,含糊着没有说,七娘急了,喊了声:“九儿。”
九娘子方才懒懒地将太后寿宴上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玄王哥哥送的那架屏风可有意思了……前头是湖边美人……后头是大片大片的繁花墨梨……”
听到最后七娘打了个寒颤,咬牙切齿地问:“当真是玄王殿下这么说的?”
九儿点了点头,道:“祺灵郡主一个劲的说那画上的就是太后娘娘,可把老祖宗给乐得,就是皇帝陛下都夸玄王哥哥的画别致。”
七娘想了起来,接着问道:“上头的九尾灵狐玉簪子,你可瞧清了是何色调?”
穆九嚷道:“寿宴上怎么瞧得清,不过后来我随母亲去给老祖宗请安时瞧见了,是粉紫色的,太后身边的姑姑说还是南边的凤尾丝所绣。”
凤尾丝,岑州特有,七娘还记得当初是自己叫半香去誉锦坊要的这种丝线。而那所谓的九尾灵狐紫玉簪,却并不是她画的。
七娘心头凉了大半截,晚上等着楚晴尘素退下,她留下了半香。没有转弯抹角,直接问出了九尾灵狐紫玉簪的事。
半香红了脸,“噗通”一声跪下,把如何在翠微湖边遇上玄王,玄王又如何帮她给锦鲤着色的事情交代了清楚。
半香老老实实道:“娘子,奴婢瞧着那九尾灵狐紫玉簪子画在上面很是妥帖,就照着绣了出来,也没想过其他。”
七娘叹了口气,亲自扶起了半香,安慰她道:“算了,这件事原是我不对。只是往后遇到这种事,你可不能再瞒着自家主子。”
半香一个劲地点头说好。
那晚,七娘翻来覆去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