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片沉默,每个人都因一些顾忌而缄口莫言,蒋老将军远在漠北,暂时根本无法给他们助力,而在京城他们唯一能依靠的兵马便是兵部尚书曹睿手中的,可以说即使曹义刚心怀不轨,他们即便知道了也无济于事。
好一会汪清轻咳了一声打破了沉默,他开口问道,“以现在你们手里的人手,如果反过来挟制曹义刚,有几成的把握?”
滑落,石全石美皆是一愣。
林媛倒是对观言不熟,又或者是说对兵部尚书曹睿不熟悉,而眼前一亮。
“汪清叔叔,你的意思是……”
“很简单,他既别有心思,那我们就让他不得不心甘情愿。”汪清含笑道。
林媛略略思忖便连连点头,很是觉得这是个可行之法。
但石全沉声驳道,“这么一来可就是同曹睿撕破脸了,暂时他可能顾及观言的性命安危而虚以委蛇,可到时候一个不留神我们就是前有狼后有虎……”
“不能这么算!”汪清一口打断了石全的话。
“是观言不对在先,只要那封不尽不实的信还在蒋老将军的手里,那就是铁证。”林媛接着话道,“并且只要煜表哥醒来,这些都不是问题,重点只在于煜表哥是否能即时醒来,若是煜表哥此时就清醒,那我们也不用出此下策了。”
石全哑了声音,开了开口想要反驳,却又找不出话来。
石美却是憋不住话,烦躁的闷声道,“我们这不是以怨报德,过河拆桥吗?事情传扬出去,主子要蒙羞的。”
林媛笑了笑,“不是你们,是我,煜表哥一直昏迷不醒,我担惊受怕。后来又得知了观言的信,我一介女子,心胸狭隘没点眼界,就下了这么个昏招。你们两碍于我的身份,也只能听令行事。”
石全石美立刻瞪大了眼睛看着林媛,这是要背上所有的骂名啊!
林媛莞尔一笑,眨了眨眼,大有“这主意不是很好吗”的意思。
石全脸色一肃。头一回,认真的唤了一声,“王妃,那就委屈您了。”他不比石美,四年间,每一回石美都替姬宗煜送信送礼跑腿去林府,早同林媛十分熟稔,而他同林媛接触甚少,所以他同当初的月娥一样,无法从心底里认同林媛。
之后几人又商定了事情的细节。决定在他们从这个村庄转移的时候便动手,趁着混乱挟持住观言。
石全石美带着满腹心思告辞离去。
林媛看着汪清百感交集,汪清的到来,很明显的验证了她原先的猜测。
她猜测姬宗煜这一回从喜船上逃跑是早有预谋的——蒋太妃再厉害也不能刚得了消息就能毫无准备的从宫里出逃,姬宗煜再神机妙算也不能未卜先知只带了石全石美二人上船,还安排了这村落里接应的人,至于林家,林广成在镇江拦下汪永志夫妇不让他们随行送嫁……
这一切都预示着姬宗煜的计划。
而林媛却一直被蒙在了鼓里,还将香荷她们带上了那艘满是危险的喜船,甚至在最后抛弃了她们。任由她们驶向最为危险的京城。
“父亲,是不是早同煜表哥有了计划?”林媛苦涩的开口问道。其实她早该猜到,当初老太太来京城就已说了祖父的决定,父亲或许早同姬宗煜有了接触及默契。
汪清微微点头。默了默,他才解释道,“你父亲还有煜王爷都无法对你说,煜王爷可以只带两个心腹,其余都是不甚重要的人手,但你是出嫁。不可能带的全是新买的丫鬟,甚至不带丫鬟,所以他们不能告诉你,因为你知情后一定不会让你的丫鬟跟着你,而一旦这样,计划便会失败,皇帝早有预谋,若因此察觉了什么,或许你和煜王爷踏上船的那一刻便会送命。”
林媛无言以对。理智上她知道她不知情是最妥当的办法,但情感上,她无法接受,香荷她们竟然是诱饵,一个让皇帝放松警惕的诱饵。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汪清心疼的看着林媛,表小姐还小,比当初大小姐出嫁时还小,这样的年纪就要面对这样的事情,也不怪一时想不开。
他翕动了嘴唇两下,想要开口劝慰。
林媛却抬脸看向他,“我买了田地和粮食的事情,父亲不知道吧?”
汪清怔了怔,点头道,“不知道,你三番四次的嘱咐我,不能让旁人知晓,我谁也没说过。”
“那就好。”林媛幽幽的叹道,“那田地和粮食,我本打算山穷水尽之际,还能让煜表哥有个落脚藏身之处,现在看来,那地方或许还有些旁的用途,等过几日挟持住了观言之后,可以将他藏在那里,这里离镇江并不远。”
原还以为林媛会抱怨会流泪的汪清一时没反应过来。
林媛却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一点不想让煜表哥坐上那个高位,但事情总是事与愿违,看着煜表哥每日活在阴影之中郁郁而不得志,我不得不支持他去争去抢,可如今不过是刚开始,他就要无可奈何的欺瞒我,我不知道,将来如果他真的坐上了那个高位,如今的山盟海誓还能算个什么。”
林媛凄苦的一笑,她以为她是特别的,也以为姬宗煜是特别的,但现实之中,他们都不过是普通人。
……
八月二十是林媛和姬宗煜大婚的日子,也是计划中起兵的日子。
此时距离那日只剩下四日了。
原本此刻该在宫里又或是那栋二进的小宅子里待嫁的林媛正立在船头,迎着扑面而来的风,闭着眼睛,思绪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