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赋雨阁不同于世间其他门派,有门户之别,故此你等可加入他派,拜他人为师,但不可出卖师门,背叛赋雨阁,否则必诛之。”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即将入世历练的赋雨阁弟子,都会受到如此叮嘱,但对于林暮天的话,林惊宇一字不差的记在心中,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师尊绝不会害自己,何况那一番话,他自己也打心底里认同。
“........................................”
是夜,漆黑的天际雨飘,四野沉寂,唯有雨声淅沥,一盏孤独的火烛,在夜雨中散发出柔和的光,摇曳着窗前的三道久立的人影。
这是听雨楼,它的后方有一条山顶溪流,汩汩流过竹林,打着涡穿过赋雨千山,而后在看不见的地方汇聚入河,最后归入无垠的沧海,因为雨水,此时的这条溪流水位涨了不少。
站在二楼窗前的三人,正看着这条急速奔腾的溪流,眸光灿灿,不知在想些什么。
烛光昏黄,不能穿透黑暗,但却影响不了修道之人的视线。
“噗通”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跃出了水面,打破了这一夜的宁静,当然雨声不算其中,因为听雨本身就是有声的宁静。
“惊宇,那是什么?”林暮天嘴角划出一道几乎能令天下女子都觉黯然失色的笑容,而后问道。
“鲑鱼?”
“不错,一种很有趣的鱼,你对它有多少了解?”林暮天轻轻一抬手,一道温和的光芒飞出,将那只跃到岸的鲑鱼送入水中。
“师尊,在还没有遇到你之前,我曾在小镇鱼贩的篓里见过,但并不了解”林惊宇如实回答。
“嗯,此鱼虽没有觉醒灵识,但在某些方面却比那些修为通天的神兽圣妖更令人钦佩,每到产卵季,鲑鱼会千方百计的从万里甚至更远处的海洋,洄游到它当初的出生地——可能是深山中溪流,或者更难以到达的地方。”
林暮天一顿,接着又道:“鲑鱼的洄游之路,极为惨烈和悲壮,中途可能要飞跃瀑布,而越过瀑布后,精疲力尽的它们,还要面临无数天敌和渔人的捕捉,所以,只有很少的鲑鱼能最终游回它们的出生地”。
“而他们回来的原因,却是产卵,而后死在自己的出生地,来年的暖水季,新的鲑鱼破卵而出,沿河而下,又开始了上一辈艰难的生命之旅。”
“呵呵,鲑鱼是一条很傻的乡恋之鱼,正如你等对师门的不舍,但是如今的你,却要必须顺流而下,到万千天骄争渡的海洋,去绽放出璀璨的光芒,若有一日,你能超脱红尘,自当可归赋雨阁。”
“师尊,我明白,入世之后,我会谨遵师尊教诲,带着惊苍剑闯出一片辉煌,”林惊宇信誓旦旦。
“如此甚好,但是我想问你,如你是那只鲑鱼,当你回到出生地,却发现旧地不再,物是人非,万事已休,你该如何?”林暮天转身,双目盯着林惊宇,他在等待一个答案。
“旧地....不再.....物是....人非.....万事已休.....我又该如何?”林惊宇低声咛喃,他的眉头紧皱,师尊此话何意?他很困惑。
夜很静,唯有雨声,昏黄的烛火燃尽,被林逸凡换了一盏,但它照亮的范围,却依旧不见增大,而林惊宇犹没有给出答案。
“没有答案是吗?那我给你,当那处地方已不在,你就该以四海为家,男儿志当十方寰宇,又怎能屈居一地,此话,你也当谨记!”
入世后的林惊宇,耳畔时常响起林暮天的这句话,他用一年、两年.....甚至十年来思索,希望解开此话隐藏的含义,可是直到那时,他才真正明白林暮天的良苦用心,但却已物非人也非,心中一直存在的美好,在事实面前,如梦的泡沫一般支离破碎。
(此为后话,容后续再提)
“惊宇,在你离开之前,我还有几句话,你也当牢记”林暮天又复望向窗外,声音不复从前,略显低沉。
林惊宇闻言,正色聆听。
“无论世俗,还是修道之路,趋势逐利之辈,比比皆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身负惊苍剑、师门传承和我传下的部分功法神诀,切不可人前炫耀”。
“入世之后,必是群英荟萃,各方天骄争渡,你不可妄生与他人争胜之心,当然,若有人犯我,虽强也诛,只须万事不违本心即可”。
“..........................”
无声的时间,过的总是分外的快,又是一盏烛火将尽,夜已经很深了,站于窗前的三道人影,终于有了动作。
“明日我尚有其他事,就由你师兄送你出赋雨阁,很晚了,你师兄弟两人早些休息吧,”身影一晃,林暮天已在听雨楼外,此刻大雨飘洒,迷迷蒙蒙,而他却衣衫飘飞,不占一滴雨水,有一种很奇特的氛围,他步伐不快,却顺眼间消失在了竹林的深处。
“师尊!”
林惊宇在心中叫喊,他目送那道孤寂身影隐入夜色,双拳紧握,一行泪水,强忍不住的落下,“弟子定不会让师尊失望!”
人生也许就是如此,看似最不经意的的一道背影,却往往就成了一生中不可追寻和触摸不到的遥远,此去经年,只道当时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