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时候,刑警队的大门开了。几名刑警押送着一个两鬓斑白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这男人穿着朴素,但是却非常干净。常年的劳累可能略微压弯了他的背,但是他仍然站的笔直。眉眼间可以看得出,如果不是岁月和生活的摧残,这一定是个相貌不凡的男人。他的眼神不卑不亢,神色从容淡定。周围的警员们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向这个男人,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带着手铐进来的人,竟然还显得这样坦荡磊落。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慕森拦住了刑警们的去路,对那男人问了句:“你是韩玉清的父亲?”
“是的。”男人不卑不亢的回着。那种自然的流露,仍然可以看出他对女儿的尊重以及引以为傲的自豪。无论韩玉清最后都遭遇了什么样的凌/辱、名声受到了怎样的诋毁和败坏,可在他心里,女儿永远都是个冰清玉洁的小女神。
吴队长为了避免蒋小敏的父母会因冲动而冲过来,所以这时对旁边的警员摆摆手,示意他们将蒋小敏的父母带走。然后再把韩玉清的父亲韩以升带到了询问室。
其实他们都看得出来,这个韩以升是抱着“坦白不需要从宽”的态度来的,不用过多的问,他自己也会都交代了。
吴队长没有像以往那样正襟危坐拿出队长的威风,而是很无奈的直接对韩以升问道:“为什么不用报警来解决这件事?”
韩以升微笑:“如果不是死了那么多人,可能警察都不会注意到一起普通的学生自杀案。我女儿确实是自己跳楼死的,任何人都不会为此受到惩罚。我也想过,那些孩子的父母可能都比我有钱,打官司,我未必打得赢。”
面对韩以升这样坦诚的态度,慕森在一旁也是听的无言以对。因为他们谁都不能否认,韩以升说的就是事实。如果不是死了三个死状奇怪的年轻人,刑警队当然不会知道市内某所大学里有个跳楼的女学生可能之前曾遭受侵害。没有人会在意韩玉清是为什么跳楼的,学校不会解释。学生们更不会解释。反之,他们还会把韩玉清的死,归在她自己的身上。
“你是怎么知道事情经过的呢?”吴队长对这点很好奇。
“我看了女儿留下的日记。我不相信她会平白无故自杀,也不相信她会像她那些同学说的那样。是个不知廉耻的姑娘。我的孩子我自己知道,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说不出、过不去的苦。”韩以升平静的说着。
这下吴队长明白了,原来这个父亲看了女儿的日记,所以才大致的了解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可能他也是唯一一个,从韩玉清的角度。看到了这件事的全部真相。
纵然如此,吴队长刑警的本职也还是让他觉得,不管是什么样的仇恨,都可以通过一些更理智的手段来解决。没必要做的那么极端,连杀三命,韩以升自己也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所以,吴队长对韩以升问了句:“你割掉了那些孩子的舌/头,事情也已经发生了。你就没想过为了你女儿活下去吗?”
韩以升又笑了,很礼貌、很平静的回道:“我的全部支柱就是我的女儿。在她遭受到了那样的凌/辱时,我没能赶到她身边救她、保护她。当她在学校饱受欺凌和侮辱的时候。我也并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我不上网,看不到网上流传的那些关于我女儿的照片,没办法替她堵住悠悠众口。当我知道真相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是,一切都已经晚了,不管我做什么,我女儿都回不来了。可是!不能因为我女儿已经死了,就死了就死了。我要为她讨一个说法,为她出一口恶气!实话实说,我并没有敢指望法律能给我女儿一个说法。如果法律有这个能力。那我女儿也不会受到那样的伤害,也不会走到自杀身亡那一步。所以,我只有自己来。我只是做了一个父亲会做的事,我伏法。但我不认为我错了什么。”
往常要是听见这样的话,吴队长早就火冒三丈了。可是今天,他很疲惫的叹了口气说:“哎!就这样吧,录口供吧。”说完,他就将剩下的工作交给了孟小天以及其他警员。
慕森和莫子棽也走出了询问室,慕森问了吴队长一句:“你今天看起来脾气不错啊。”
吴队长自嘲般的笑了笑说:“不错什么啊!只不过。我也是个父亲。你还记不记得?咱们遇到这样的案子也不是第一次了。虽然说不完全一样,但是我能体会天下父母心。包括那蒋小敏的父母也一样,他们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好,给孩子自己能给的一切。包括过分的纵容和包容。事情已经这样了,说怪谁不怪谁的还有什么用?哎……辛苦你们了啊。”吴队长向慕森和莫子棽道了句辛苦。
事情结束了,慕森他们也离开了警队。天已经黑了,盛夏的夜晚,难得的吹来了徐徐的凉风。慕森觉得很舒服,就没直接上车,而是在旁边点上了一支烟。
莫子棽靠在车旁,默默的陪着他,没有说话。
不久,慕森先开口了。
“我已经忘记了自己到底破过多少案子了,这些年,似乎每天都在重复着不一样的噩梦。经历过的凶案多了,看到的人情冷暖和人性无常也多了。时间一久,感觉自己都有点儿开始麻木了。”
莫子棽看了看慕森,然后问道:“如今过去那么久了,你还记得失忆之后再开始破案的初心是什么吗?”
慕森抽了口烟,想了想摇头道:“说实话,有些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