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没事,邵伦稍稍安心。但一听此话,不免纳闷道:“什么人名?”
“喏。”邓子豪伸手指着巨木,说道:“之前你刻字的时候我注意过,一些时间明显有些久的刻字都被刀划过,我当时纳闷,就格外留意了一下。”
“你看这三字,是什么?”他伸手指向一个被刀划过的人名,问道。
邵伦凑上前看了,答道:“吴六斤。”
“他是之前站在我们前面的那人。”邓子豪看他一眼,缓缓道:“就是刚刚死的那个,被叫做‘六哥’的男人。”
“你确定?”邵伦转头望向江岸那边,两个男人抱在一起,早被雪花裹身,如同冰雪雕塑。
邓子豪重重点了点头,继续说:“你再看看之前上船的那个叫‘含金’的名字。”
邵伦眯起眼,便开始在人名过万的巨木上搜寻起来。
过了不久,邵伦目光落在‘蒋含金’三字上,那上面一道划痕很是清晰,分明是刚刚划过的。
他转头看向邓子豪,点了点头。后者心中顿时了然,忽然说道:“那你再看看我俩的名字!”
邵伦心中一震,赶忙蹲下身,目光落在之前刻字处。
“怎么样?”邓子豪紧张发问。
邵伦起身,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缓缓说:“你的名字,没事儿。我的……消失了。”
“封江,封江啦!”
岸边忽然响起一阵惊呼。
邵伦俩人转头,但见汹涌浪涛不知何时歇了,大雪入江,寒气骤升,竟不知何时一层冰面已将云江彻底冻住。
两人对望一眼,压下心中那缕夹带着惧意的疑虑,拔腿跑向岸边。
江岸数十人雀跃,挤在一起瞪着那层层浪涛凝结得坎坷冰面。
“过江,过江喽!”
有人从欣喜中回过神儿来,抬腿爬过岸边那一道半人高的浪形冰层。众人顿时反应过来,一时争先恐后。
邵伦正要上前,邓子豪一把将其拉住。就见后者回望凌云渡亭中的那根巨木,眼中浮现出一抹担忧。
邵伦看着眼前这个共过生死的瘦弱男子,心中一暖,指了指一边已成冰雪雕塑的吴六斤两人,洒然一笑,“若那根木头真有这么邪乎,不过江就不会死了吗?话说回来,我只是名字不见了,兴许是之前忘了刻上。”
邓子豪见他自己就已调整了心态,便不再多话。两人翻过一道道浪形冰面,直追前面人去。
风由西而来,云江东面一排排浪形冰层皆过半人高。众人一番翻爬,也不知过了多久,终是走到江心,脚下冰面也不再似之前那般,虽然算不上平坦,但好歹畅行无阻。
邵伦两人落在后面,目睹了三五个同行者跌倒在坚硬的冰面上,之后就再没有爬起来,下意识便转头回望。
凌云渡亭,也不知那根巨木上的名字有多少会出现划痕。
这些人一路行来,目睹了太多的同伴饥寒交迫死于风雪之中,早就一脸麻木。此刻行至江心,眼看着过了江再走不远便是那不畏饥寒的修仙者门派,一些幸存者脸上便出现了一丝发自内心的喜悦。
这世道。开窍的比未开窍的人多,剩下俗世间那一小撮畏饥.渴惧寒暑的凡人,又要怎样去面对这煌煌天威,苟存于世。
一行人走在坎坷冰面上,一眼望去,视线极尽处隐约可见浩瀚大山,群峰兀立,似是要撑开天地一般。
山上有仙人。
仙人不畏饥寒。
“当年我们那儿有个家伙不耕种,不樵渔,专干些投机倒把的破事儿,结果一朝也不知怎么就开了那些人所谓的窍,自此被修仙门派纳入门下,把他爹娘给神气得鼻孔朝天和只螃蟹似得!”临近心中所向处,没有了之前沉重气氛,一人且走且说,眉宇间一改往日忧愁,眉飞色舞,“若这次我成功拜进天虞山上的修仙门派,学了道法仙术,兴许哪天还能和那家伙相遇呢!”
“先生,你不也说了要开了那窍才能被人家仙人收下吗?您瞅瞅,我们这些人有开窍的?”一名瘦小男人忐忑发问,他不是云江附近的人,只是在一家老小冻饿死绝之后才出门求仙,一路走到这里也只是随着大流而已。
那之前说话的一名有着一身书卷气的斯文男子面色一滞,怔了怔气急败坏地骂道:“那你还跟着走个屁!回家等死去吧!哼哼,就算不能成为修仙者,做个记名弟子怎么也不会饥寒而死了吧?”
一行人深以为然,如今只要能有个栖身地,有一口热饭便是天大幸事。修仙?那只是在填饱肚子之后更深层次的奢望。
“哎你们听,什么声音?”那个瘦小男人被数落一顿后忽然惊叫道,惹得一群人连连皱眉。
但又行几步,那一阵悉悉索索声清晰传进众人耳轮。
咚!
一声巨响,冰面颤颤。只见在队伍三五步远的地方,一口半丈方圆的冰窟窿赫然出现,冰面上一些碎冰块高约两尺,可见冰层之厚!
几条肥硕的鱼儿从冰窟窿跃出,在冰面上摆尾撒欢,比之寻常湖泊中的鱼类要大得太多。
“咦?”一名离得近的妇人面上闪过一丝欣喜,一边向冰窟窿走去一边招呼着其他人,“快、逮几条上岸烤了,老娘我都两天没进过食儿了!”
一群人大笑,几个壮实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