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疆中界以西的无垠大漠,万年以前是佛门发源地,极盛之时曾三月之内聚集僧侣过百万。但在那次浩劫之后,那烂陀僧侣北迁,以致西疆南庭至中界,再不见佛光。
茫茫大漠之上,邵伦几番搏命厮杀,所获颇丰,他将己身和别人的法物收了起来,五瓶灵蕴全部存下,再不去多饮点滴。
既然已有两名燃纹宗的弟子找上了他,那就说明燃纹宗众人距此地并不会太远,若于此驻足等待那袭白袍,恐怕会被他们先一步找到。
邵伦细想一番,正欲向大漠更深处行,却见远方沙地起起伏伏,一路而过,扬起黄沙一片。在地面上,却看不到丝毫人影。
“土遁!”
邵伦心中一惊,脱口叫了出来。他面有喜色,一刹那就想到了那名和他一去入西疆的红衣女子。
他迈开双腿迎了上去,但行几步却忽然顿住身子,面带警惕,背手在后捏住了那两张符剑。他踏上修仙路虽不足一年,但大小厮杀已经历数十次,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初出留下城的青涩少年。再则,若无警惕机敏之心,他也活不到现在。
黄沙扬天,一道曼妙身影在距离十多丈时冲天而起,邵伦只看一眼,想也不想就祭出手中两支符剑,神识牵引,直向空中来人袭杀过去。
“哼,年纪不大,脾气倒不小!”
破土而出的女子踏虹立在半空,一袭兰色长裙随风而动,她面色极白,透着股妖异。眼见两支符剑疾掠杀至,她轻抬皓腕,紧握住一柄赤红羽扇,怒声道:“再敢放肆,莫怪我宰了你!”
邵伦闻声,心思急转,见她的确是在距自己十多丈时就已出现,并不能算作是想要袭杀自己。这般想着,邵伦召回符剑,却并不立即收进去,让两支金光灿灿的符剑一左一右悬浮在自己身前,以防不备。
精于土遁的女子嗤笑一声,如她这般向来不知危险是什么的天之骄女,自然不会理解那些小修士苟活于世的艰难。她有些鄙夷地看了看那两支连灵宝十之二三威力都没有的符剑,居高临下,淡漠开口:“你身上那能传千百里的异香是何物?是何人交予你的?”
邵伦心中一惊,皱了皱眉,沉默不语。
就见那女子双眼微眯了起来,语气渐冷,“本座从南川赶赴西疆以来,疲于奔命,先是大胤城,再是那姑溯州,现在又是这那烂陀,你小子兜兜转转,跑得倒是挺快,让我白白奔赴十多万里。”
邵伦心知她要找的是那只香囊,但一时不知是敌是友,继续保持沉默,只是一只手却悄悄摸向了芥子袋,打算一有不对就祭出大杀器将这名气机流露该是洞天大圆满的女修给灭了。
那名身着兰色长裙的女子见他如此,沉吟片刻说道:“看你区区开窍境第七层,根本不可能是小姐的对手,那只红袖囊是小姐自己交给你的吧?”
“红袖囊?你是南川燕地红袖坊的女修?”邵伦皱了皱眉,旁敲侧击,来分辩敌友。
“你还知道红袖坊?”女子轻咦一声,当即确认这名少年应该是密信上跟随自家小姐远赴西疆的那人,她面容稍缓,说道:“我家小姐颜洛神,不知今何在?”
“在下邵伦,与仙子结伴西行,于半月以前遭逢燃纹宗众人袭杀,以致失散。”邵伦想了想,将系挂在脖颈的那只香囊从衣衫中拽了出来,说道:“故以此香囊,希望可以找到那只危月燕,寻得仙子。”
那名女子开始沉思,过不多久正色道:“现下有人带头入无垠漠,西疆想要寻机缘的各地神师闻风而动,我料想小姐若是无碍,定会来此。”
“你在前带路,我们深入大漠,在前面等待小姐即可。”她抬起头,开始发号施令。
邵伦静立在黄沙上,没有说话。
“如何?”那女子冷笑一声。
“实不相瞒,在下气海大荒中的灵力近乎枯竭,身陷大漠,却有幸在此遇见我家师叔,若无意外,我将在此等待师叔带我回去。”邵伦面色平静,轻声说道。
他这话大致有两个意思,一是我现在缺少灵蕴,不能向前,二是我师叔就在附近,你若心存歹意还是三思而行。
那女子既以“本座”自称,自是掌握一方生杀大权的人物,心思灵敏又岂会听不出这话意思?就见她不屑一笑,嘀咕道:“师叔?我若想杀你,你师叔来了也一并斩了。”
“咯,这三瓶,九百豆灵蕴,足让你这开窍境的小修士上升一层境界了,不必多说,快快与我同行。”她倒也大方,扔来三只小玉瓶,脸上却没有丝毫异样。
后天百窍的邵伦双手接过,面有苦笑,这区区九百豆灵蕴别说进阶,连塞牙缝都不够,若在平日他都有些瞧不上眼。但现在形势比人强,一点一滴灵蕴邵伦都要节省使用,他道了声谢,问道:“还不知仙子称谓?”
他出姑溯州本就是为了寻找颜洛神,现在多了一个看上去有大依仗的同伴,且收了三瓶灵蕴,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身着兰色长裙的女子依旧踩在虹头上,也不下来,淡淡开口:“心月狐。”
“心月狐?危月燕?”邵伦喃喃自语,猛然抬头,惊愕道:“你是妖?”
“妖?很惊讶吗?”长裙女子哈哈大笑,脸上却露出一股满含深意的玩味之色,兴致勃勃地看着邵伦的反应。
邵伦摇摇头,将脑中那丝猜测给甩了出去,一时却沉默了下来。
两人不再说话,一前一后向大漠更深处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