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势变化得很快,几乎就在短短的一夜之间,李隆基便充分展现了一名自动乱中登顶的帝王所拥有的惊人手段。
在皇权稳固的前提下,李隆基所施展的权谋几乎便是当今这个时代的巅峰。
“圣上,口供已经拿到了!”花大捧着锦盒匆匆入殿。
高力士甲衣未去,接过锦盒递给书案前的李隆基。
李隆基只是粗略翻阅片刻,便抬起头来:“明日便将这些直接交给萧炅,他知道该怎么做。”
“好!”花大点头:“只是这些人……”
“人还是关在你那里!”李隆基淡淡笑道:“要是压力太大,萧炅这家伙定然会缩回去。”
“好!”
花大退了下去,李隆基转而问高力士:“将门那边有动静没?”
高力士摇头:“该说的都说了,若还是不知好歹,圣上大可杀一儆百!”
“不错,这天下终归是朕的!”
第二日,年初二的时候,京兆府便接到旨意,开始审理昨夜发生在朱雀大街上的世家子弟纵奴伤人一案,案件的受害方只是一对在夜间摆摊度日的小贩,而行凶者却包含了十几个世家子弟和几十个家丁、仆役。
衙门审案时的场面异常宏大,内卫的人、羽林卫的人将整个京兆府衙围得水泄不通,偏偏又将大门空了出来,京兆府尹萧炅甚至亲自邀请了许多门外的百姓入堂听审。
长安的百姓向来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主儿,昨日宰相来闹事,弄得虎头蛇尾,百姓们正觉不过瘾,今日虽然没来大人物,但这场面可比昨日过瘾许多。
昨夜那对小贩和许辰二人分开后自往家中赶去,还没回到家就被内卫的人带走了。
说起来他们昨夜受的伤不算很严重,说破天也不过赔一笔钱,最多让那个带头的豪奴出面顶罪罢了。但眼下的事情当然没有那么简单,原本内卫的想法自然是要顺势加重二人的伤势,譬如那被烫伤的眼睛大概便保不住了。
如此一来案件的性质变得恶劣,百姓对世家子弟的怨恨自然也就更深些……
好在肖焱在场,知道这对小贩和唐雪玢的关系不错,这才让二人免了一遭厄运。然而浮萍般的二人被卷入如此风暴中,命运便再不受自己掌控了。
“想办法保住这两个人的命,只要不死,不管受了什么伤我来救!”少年们的院子里,许辰望着一株盛满了雪的梅,认真说道。
“放心吧!好歹也算大哥半个媒人,不会让他们出事的!”王策笑道。
“对了,老二呢?怎么一早上没见他人了?”许辰转头问王策。
“二哥啊……嘿嘿!”王策笑了起来,笑得有些暧昧:“二哥他失恋了,正躲在房里哭呢!”
“啊?”许辰愕然:“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晚上!”
“昨晚他不是去老师府上参加文会吗?”
“对啊,就是在文会上遇见的。”
“那位刺史家的小姐?”
“没错,人家现在已经不是刺史小姐了,而是大夫小姐!”
“大夫?”
“左谏议大夫啊!”
“李林甫的人?”许辰惊讶道。
“对啊!”王策点头,摊了摊手:“而且最麻烦的是这人还是老师之前的故交,现在却投到李林甫门下,二哥这下……惨咯!”
“是挺惨的!”许辰微微点头,脸上却看不到多少同情,施施然下了台阶。
“大哥,你不准备去安慰下二哥?”
“开玩笑,他是情圣好吧!”许辰理所当然道:“我自己的事还没解决呢,哪有功夫管他?”
三两步走到厨房,忙问道:“滢滢,药煎好了吗?”
“辰哥哥!”坐在小凳上一手握扇、一手托腮的陆滢连忙站了起来。
看着陆滢略带憔悴的脸色,许辰关切道:“早就跟你说了,这种事让别人做就好了啊!”
“哪还有别人?”陆滢白了他一眼,撇着嘴道:“除了我和小雪,院子里的女人都是有家眷的,自家的事还忙不过来呢,总不能老是把人当下人使唤吧?”
“啊?”许辰愣住了。
院子里绝大部分都是少年人,说起来竟都是按照军事化进行的管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所有人的地位都是相同的,自然就没有什么主人、仆人的分别。
虽说也有打理各项产业的掌柜伙计、各种作坊的匠人一同来了长安,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的他们都还保留着原来的习惯,各家独居,便是有女眷也要忙于各家自己的活计,也就前两天大伙一块儿过年的时候才会共同张罗,诸如平时一些小事,自然还是各忙各的。
许辰当然也可以让他们来帮忙,甚至于他们也乐于成为“许家”的下人,然而,这种格局并不是许辰要的,当初的布置也是特意为了规避这些东西,为将来需要灌输的一些东西打好基础。
“这确实是个问题……”
当然是个问题,而且闹不好还会是个大问题,价值观这种东西从来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哪怕许辰能够在少年们一张白纸的空白时期强行灌输平等的理念,但却没有办法改变外界的大环境。他们总是要出门接触社会的,如果“平等”无法给他们带来优越、自豪等感觉,反倒让他们在对比中产生了困惑,甚至于让他们觉得降低了生活上“本应有”的品质,那么这脆弱的平等就很容易出现裂痕甚至崩塌,连带着许辰在他们心中不可撼动的地位也会随之动摇……
“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