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城把总席方运叫着说,若不是高千总要兵勇们拆门板作挡箭牌,那官兵死伤将会过半。本来心情极坏的高千总听了把总们的议论,心头的乌云尽散,宛如一阵春风吹开了万朵奇葩,在艳阳天里争芳斗艳。他陡然觉得自己实在是个凯旋的将军。他异常激动地吩咐四个把总,晚上在清风酒店喝酒,并点名要高城张师爷、万大发也参加。
酒宴过后,高千总留下张师爷,要他草拟呈文,大致内容是:刁民匪如何坚固无比,此战如何采用火攻烧死刁民二百多人;全体官兵如何奋勇拼杀,涌现出如万大发等英勇的兵勇二十三名;刁民勾结山匪,有数千之众,官兵如何上下一心,血战一天,于夜幕笼罩下突围回城;最后请求查知府增派二千援兵,五十名快枪手,特别是多派武艺高强、英勇善战的骁将,以图一战平定,消除后患。
读至此处,读者可知带兵者谎报军情是多么会编,多么可笑!其实,从早到晚,甄家村民只有四十几个人坚持战斗。那天午饭后甄大牛等观察到官兵拆门、拆草堆,就猜到官兵要火攻,听到万大发的“夜晚火攻”的喊话后,他和王一行一合计,立即要弟兄们睡觉,养精蓄锐。
酉时饱餐后,甄大牛领着兄弟们立马转移到地下通道的出口处。天一黑,甄家村青年全部头扎白布巾,悄悄移动到四合院北面官兵的身后,甄大牛一声“杀”,青年们的满腔愤怒完全从刀刃上喷发出来,像砍荒草一样砍杀着官兵。黑夜里官兵们也看不清有多少人,加上甄家青年们砍杀凶猛,官兵骇怕至极,唯有夺路逃跑的份了。
官兵鬼哭狼嚎地逃走后,甄家青年待火灭烟散后急不可耐地想进四合院察看。甄大牛笑了笑,要奚慕尧同他一道飞身上屋,跳进四合院拉开大门,放青年们进了院,四处查看,没有一户门窗被烧,原因是前屋檐伸得长,各户门窗离院子足有四尺多,而屋檐的下方用石灰粉了个反手天花。
因而扔进的火把少数落在屋面上焚烧了,绝大多数落在院子里,堆积着燃烧了。若不是浓烟能令人窒息而死,单是火是伤不了人的。院子四周的火堆,被夜风一吹,散发着点点火星,飘起缕缕青烟。
青年们笑着、乐着,踩灭着火星,用了足足两个时辰,才将草灰全部打扫出去,让村民们运到田里作肥料,算作是官兵们对老百姓祸害的一点补偿吧!只是掩埋官兵的一百六十多首尸体,却令甄家青年们费了很大的力气。
再说查有礼得报后,忧心忡忡。他越来越明白,他同贾家已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了,不把甄家刁民征服,他将寝食难安。而且他隐隐感到,他在高城所有的不快,都与甄家密切相关,不铲除甄家匪劣,查家也将会做贾家的陪葬。
他越来越恨贾龙,觉得贾龙挑起官民相斗,借官府之手除掉甄家是对的,但离开高城,远避松江,把剿灭甄家的重担卸到他的肩上,这是很不道义的;而想跳到圈子外,不让甄家村民恨贾家,这是掩耳盗铃,可笑之极!
一番痛恨,一番嘲讽罢,他认为甄家刁民势力已不可小觑,千名官兵竟不能取得完胜,还休兵待援,这已至何等境况?他有些不敢往下想了。他再次看了一遍高千总的呈文,心想庐州府只有镇守庐城的一千官兵,且战将寥寥,而快枪手再从各县抽调四名,加上守备庐城的二十名快枪手,也只有三十六名。思考再三,只有向云城江抚军上求救呈文了。
甄大牛和王一行、奚慕尧等商量后,一致认为官兵暂时进行休整,将会大规模进犯大甄村。于是他们决定,加紧同谷大和、关啸虎联系,要他们注意打探消息;其次,通知散居在四乡的村民回村;再者,甄大牛要甄自坚等日夜加强巡逻,严防官兵偷袭。
第二天一早,甄大牛和王一行带上十把快枪和子弹袋,骑两匹快马直奔大王村,把一切情况均向王力胜作了报告。王力胜意见是想方设法保护好大甄村村民;其次是调整一下住守四合院的人员,力求少而精,要个个武艺高强,能飞身越屋,不要让官兵怀疑四合院有地下通道,要甄大牛通知谷大和现在决不能杀贾庆吉。之后,王力胜说官府决不会罢休,将有恶仗要打,要他俩速去大洪村,求他师兄王有义拿主张。
甄大牛、王一行立即告辞出门,马上加鞭,直奔大洪村。甄、王二人首先把十把快枪和子弹带交给了王有义,然后把情况作了一番陈述。王有义的意见和王力胜的主张真是不谋而合。
但他把王力胜的两点意见具体化了:一、宁可丢了性命也要保护村民,不能让村民感到你甄大牛的反抗,害了全村老百姓。在未彻底平定前,可要村民们在附近村庄上住下来,白天在田里干活,晚上回到各村庄住宿,不要进甄家村一步;四合院那七家已于大洪村安家,这一二年就不必回四合院。
二、住四合院的人有甄大牛、王一行、王占岭、王占信、刘登顶、奚慕尧,加上在大甄村武功好的青年中选上十四个就够了。目的是一边保护白天在地里干活的村民,一边种自家的地;特别是向贾家显示,甄家人永远不会离开大甄村的土地。不到万不得已,住四合院的人不得启用地下通道,要确保通道不被贾府和官府人发现。
当甄大牛、王一行告辞时,王有义又说了三点:
一、现在决不可杀贾庆吉,留着他有大用场,可向他要钱,可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