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晚间,朱师爷给了柳捕头柳大虎一百两银子,叫柳捕头将雷振宇请到清风酒店,然后他去陪饮。(.)酒过三巡,朱师爷敬了雷振宇一杯酒,吹捧雷振宇不仅武功了得,而且文采好,书法更妙。
雷振宇快有六分醉意了,朱师爷拿出一首七绝,请他写在另一张方桌上铺开的宣纸上。雷振宇一看:西风劲吹百花杀,天空净爽气更高。白云飘忽如小贼,五千银元偷走了。上款是“示儿”,下款是“父赠”。
他哈哈大笑道:这是什么诗?这也能赠给儿子看?言罢,挥笔而就,还写上自己的名字。王自明等大呼好字!接着又喝酒,把个雷振宇灌得酩酊大醉。朱师爷和柳捕头把他架回了家。雷振宇醒来以后,只记得和某某喝酒,至于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就一点也不记得了。
再说朱师爷折叠起宣纸,揣在怀里,如同怀抱一个独生儿子一般乐颠颠地回到家,进了书房,点亮了两支红烛,关上门,插好栓,做起他的营生来。他临摹的字,顶尖的行家也看不出一点破绽来。他曾临摹过三张王羲之的《兰亭集序》,拿到古董行骗钱,结果在纸张和颜色上被一个高手识破,把他打了个半死还要送官,他跪地哀求了半日。从此他发誓不再干此勾当。一个偶然的机会,他投靠了表兄查知县。如今他为了给表兄解难,给自己保住金饭碗,他又重操旧业,认真临摹着屁诗上的字,最后用一张信笺用心临摹了十一个字:杀了高贼银元五千,雷振宇。写好后,再仔细对比了三四遍,觉得起笔、走笔、收笔、气势、用力轻重上都无可疑之处,他才长长地吐了口气,喝了几口凉茶,和衣倒在书房的小木床上,美美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他找表兄查有礼取了二千银元,将一千银元送回家。然后他用小木箱装上一千银元来到县衙后堂,将柳捕头召来,给他说,一定要做掉雷振宇,了结高大成被杀案。这于查大人、柳捕头都有好处,否则十天期限一到,查大人乌纱固然难保,柳捕头性命也万万难保。
接着,他指了指木箱说,里面有一千银元,要柳捕头拿回家,明天带五百银元上大堂。说着又塞给他一张信笺,招呼他明天在大堂上要做举报人,当堂向查大人交这张信笺和五百银元。
教他说雷振宇收买他杀高大成,先交了五百定金,后又写了张字据,说杀掉高大成后,酬劳五千银元。又教他说,他想了又想:吃了官府饭,决不能干违法勾当。但这到手的五百银元太诱人,就说等几日回话。不想第四天夜里高把总就被害。
当时就想说出这件事,要求捉拿雷振宇,可又舍不得这五百银元。这几日官府限令很严,我不敢再拖延了,就来举报了。柳捕头想:答应吧,害了雷振宇;不答应吧,期限一到,查大人、朱师爷非想方设法用自己的人头来搪塞不可。为了保命,为了妻子、儿女,柳捕头内心虽不愿意,但口头上还是应承了下来。
第二天查大人升堂,柳捕头击鼓举报,当众呈交信笺和五百银元,查大人问,柳捕头答,书吏笔录,柳捕头画押,一道道程序走完后,查大人发签命苏捕头领人将雷振宇抓来审问,毒打一顿后下入死牢。
当夜,朱师爷命人严刑拷打,雷振宇承受不了,承认是他因痛恨高把总强占了他未娶入门的妻子,先收买柳捕头,不成,五百银元定金不敢索回,怕柳捕头告发。就另请一个叫罗达的江湖高手将高把总及两个快枪手杀了,酬劳费是五千两银子。书吏要他在笔录上画了押。查大人第二日即具文呈报知府,另飞书禀报江抚军。数日后,江抚军派员会同知府大人赴高城监斩了奄奄一息的雷振宇。
雷振宇入狱后,县衙不准家人探监。比及闻知雷振宇罪行后,武举雷云天认为儿子虽文武兼备,但生性软弱,不愿争强斗胜,且一年前已娶妻,今年生一子,一家欢乐,从未提及高把总夺妻之事;再者,家里金钱用度全操于他一人手中,振宇何来那么多银两?
他越想越蹊跷,刚想运动人搞个水落石出,儿子的人头已经落地。雷云天把儿子收尸殡葬后,心不甘服,花钱托人查阅案卷,查阅者告诉他:这是件铁案,口供、字据、赃证、人证,明明白白,无可置疑。而凶手罗达,虽已行文各府、各县缉拿,可无图象,看来应是泥牛入海。其实,罗达本无其人,更无其事,是雷振宇受刑不过,惟求速死,而胡编乱造的,一万年也无从查获哇!
掌权者如此制造冤狱,如此草菅人命,人世间还有什么生存的公理?可悲!可叹!
查有礼虽然借雷振宇之命过了一关,但内心总觉得柳捕头活着是他一块心病。一日早饭后,查知县与朱师爷闲聊中提及对柳捕头的疑虑。朱师爷说道,这好办,多给他美差,不时给他一些甜头,他会至死感恩,还会露出一字一句吗?
查有礼不以为然,说,此人善良、本分,是被逼迫、利诱才为我所用,一旦有机会他很可能会彻底摊牌,实在是个很大的隐患,万万不可大意!朱师爷认真一思索,也很害怕。两人合计了一番,查有礼修书一封,命朱师爷乘轿去送给贾庆吉。
巳时将尽,朱师爷直到东园中座楼下轿。贾庆吉和王自明将他迎至书房,梅香沏茶退出后,朱师爷将查大人的书信递给贾庆吉。贾庆吉郑重展开书信,只见信上写道:
岳父大人台鉴:王管家大策,吾县安然,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