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二年(民国十一年)六月十六日,陈炯明在广州叛变,孙中山脱险登舰,蒋介石赴粤追随孙中山。

在这段日子里,广州市民日夜惶惶不安。华章武馆紧闭大门,六十四岁的赖无忌,再三要甄思李严禁徒弟们外出。徒弟们都是十四五岁到二十六七岁的青少年,在如此闹腾的广州如何能像囚徒一般被幽禁于武馆里呢?他们像小鸟一样向往广阔的蓝天,茂密的森林。他们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想知道广州究竟在发生着什么,更想知道中国是个什么样子了。

三十八岁的甄思李虽然也担心外出有风险,但他认为武馆是广州的一小块部分,广州有变化,武馆不可能不随着变化,不可能成为独立王国,禁锢是没有用的;而活人是不可能在屋子里关一辈子的,人的一生随时都会遇到风险,走路都有可能跌死、跌伤。他想说服赖无忌,但怕使赖无忌伤心,认为他是有意逆反,只好捏着鼻子不吱声。

然而,甄思李脸上淡淡的阴云逃不过赖晴莲的眼睛,她也有甄思李的想法。她正想找他谈,她十八岁的儿子甄念平、十六岁的女儿甄怀关一同来找她,求她说服外公、外婆及父亲,让他俩同去老家龙村看看外曾祖父母、奶奶、伯父母及念祖。赖晴莲犹豫了一会,答应去试试。

当晚,赖晴莲向甄思李一说,甄思李苦笑了笑说:“我也很想领他们回龙村看看,可岳父母这一关难过哇!”赖晴莲说去试试,就跨出房门去她父母卧室。

关杏花开了门,问她有何事,赖晴莲笑道:“不兴女儿来看看父母?”赖无忌微笑着说:“让我猜猜:是思李想要敞开武馆大门吧?”赖晴莲说“不是”。赖无忌哈哈大笑道:“不是?思李全写在脸上了呢!”赖晴莲认真说“真不是!”就把两个孩子的要求及甄思李的想法说了出来。赖无忌沉默起来。关杏花说,十几年了,思李他们能不想吗?也该回去看看,思李的外祖父、外祖母年纪都太大了。“是呀,”赖无忌叹了口气说:“思李母亲肯定想念他和两个孙子了。”转脸对晴莲说:“你同思李领着两个孩子去吧,好让我和你娘放心。”关杏花吩咐晴莲:多带些银子,穷家富路嘛;另外,都要把暗器带上,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甄思李夫妇和念平、怀关连夜收拾好四个小包袱,准备第二天一早一人背上一个,踏上回乡的路。

早饭后,甄思李等四人出武馆前,赖晴莲想要劝说父亲敞开武馆大门,一如既往任徒弟们在休息时间外出。甄思李碰了她一下,轻声说,岳父已经心里有数了,不必多言。赖晴莲回味父亲昨夜的话,觉得父亲不日会开放武馆的,也就不再吱声了。

一路上,甄思李夫妇的心,时而落在武馆,时而飞向龙村,无意顾盼风物。念平、怀关却如两只出笼的小鸟,飞着,看着,想着,说着,极其喜悦,极其活跃。

途经太平县时,他们没有去赖家村,只是在一个小集镇上的小餐馆里吃了顿饭。就在饭后付账时,邻桌上吃光头面的村妇同六七岁的男孩,不知怎么碰了一下桌子,打碎了一只花瓷盏。跑堂的小伙子索赔,村妇把布包里的十二枚铜钱全给了跑堂的。跑堂的正准备离开时,从柜台上滚动而来的老板娘,打了跑堂的一耳光,冲着那衣衫褴褛的村妇喊:“我家花瓷茶盏都是祖传的,两块光洋也买不来,八枚铜钱付两碗光头面,四枚就想赔一只花瓷盏?”村妇一再申述,一再求情,急着下跪了,孩子吓哭了,满脸横肉、横竖一样、肥胖得像一团大肉球似的老板娘就是不依。六七个食客观望着,极像在欣赏饿虎扑山羊的悲剧。

甄怀关恼了,大跨一步,站到大肉球与村妇之间,对大肉球说:“这个大嫂布包里就这么一些钱,赔了四文钱也差不多了,不要欺人太甚!”说着转脸要村妇带孩子走。大肉球暴怒起来,大骂道:“整个东茆集,谁敢同司大奶奶这般说话?”说着,双掌猛推甄怀关,甄怀关晃也未晃。大肉球更火了,双拳向甄怀关头上砸去,甄怀关一抬左胳膊,挡得大肉球像被宰的母猪一样嚎叫起来。大肉球这一嚎,引来了一个四十来岁的瘦男人,****一把切菜刀,不由分说,一刀剁向甄怀关。甄怀关头一偏,一把抓住他拿刀的手腕,一用力,瘦男人手中的刀掉落地上,人也嚎叫起来,像野猫在叫春,很是难听。甄怀关向甄思李他们一摆头,两步跃出了馆店,甄思李等也疾步而出。瘦男人和大肉球还在哀叫着,食客们也似乎傻了,只是呆呆地瞪着眼。

甄怀关一出店,看到村妇拉着孩子急急向北走去,就快步赶上去,问她家住哪里,有些什么人,因何在馆店吃面?

那村妇先向甄怀关作了个揖,感谢她给她母子解了围,然后说她是雀岭村人,丈夫前年病死,母子俩在村上常被野汉子们骚扰,实在呆不下去了,今天蒙蒙亮起来,没吃没喝,什么也没敢带,锁上门就赶路,走到这里饿得走不动了,就一人吃了一碗光头面。不想摇摇晃晃的桌子被孩子一碰,摔碎了一只茶盏,多亏大姐出面相救。说着又向甄怀关作揖。甄怀关问她现在到哪儿去?村妇说:“娘家是山那边的赖家村,只有一个老娘了,打算跟老娘过日子去。”

说着哀哀哭了起来。正这当儿,身后忽起一片喊声。原来,餐馆那瘦男人领着三四个店伙计拿刀拿棒向甄怀关撵来。甄念平一时性起,迎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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