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要他先学着跑码头做生意,等有机会再说。[就上]他只好跑码头,做生意,用眼用脑,八面玲珑。一晃三十岁了,那天从米城回家,路过高城,听饭店人说,曹师爷死于妓女院的情杀,贾知县正缺师爷,他连忙提着两盒上等碧螺春茶叶,怀揣一万两卖米的银票,大胆跨进贾豹的府宅,直陈自己的请求,还就获得贾大人的面许,说他当即向上呈文,要他第二天就去县衙任师爷之职。真正是糊里糊涂的知县遇到糊涂胆大的师爷,买官卖官,一口叫价,递银收银,一拍成交。
郝耀祖欲报贾豹的知遇之恩,见贾豹如此狼狈离开高城,万分疼痛,总想为贾豹出一口恶气,加上他的两个心腹邬永、邬久被杀,他更是又气又疼。因此他处心积虑地要抓住主谋。张长江受查知府所托,急想建立奇功,赢得查知府、贾巡抚的欢心,好使自已青云直上,因而一到高城,就昼思夜想着破案。这么一个师爷与这么一个知县,自然是一拍即合。很快,两人形影不离,密谋部署,又将使高城掀起一阵狂风恶浪。
张知县采纳了郝师爷的意见,即在布置蹲点监视的同时,重点抓衙役中吃里扒外者。他们企图由这个人身上找到这一切案件的真凶。他们布置监视雷家、清风酒店、清香茶楼、平安饭店没有错,可把着眼点放在对衙役们的考验上就是硬往眼睛里塞棒锤了。
因为万大发在快枪队,属军营管辖;张万金、宁小萌是捕头、捕快,专管侦查捉拿有确证的嫌犯,一般不用于蹲点监视;郎小万、张万这两个狱头、副役头专管牢狱犯人,与蹲点监视根本不沾边。所以在没有吃里扒外的衙役中寻找吃里扒外者,这岂不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吗?一两个月下来,张知县、郝师爷找不出任何可疑的人,两人十分着急。
且说张万金、宁小萌、万大发等心里清楚,常常在几个点上溜达、闲逛,留心察看那些穿便衣蹲点监视的衙役。他们为避免嫌疑,从不与这些衙役搭腔说话。他们按约定的方式,把各个点上监视者的长相特征和位置、方式,知会各个点上被监视的人。
这样,各点上监视者变成明处,被监视者变成暗处。被监视者想如何行动,可说是随心所欲,畅通无阻。监视者反而成了被监视者的保护者。于是雷云天与唐绍雄、李兴旺等约定:既不伤害那些监视者,也不接触那些监视者。
张知县与郝师爷感到狗咬刺猬无处下口,万分焦急中,想出于监视的同时采取刺激的招数,引蛇出洞。为了回报查知府对他的栽培,张知县首先提出要拔除雷振宇坟前的碑,说雷云天把夫人、儿媳妇、孙子送到外地避匿起来,只住几个男人,是为了必要时同官府以死相搏,既能以报儿子雷振宇被杀之仇,又能留住雷家的后代。
雷振宇坟前的石碑,就是雷云天向官府明目张胆的挑衅。说他到高城上任时,未进城就绕道去雷家茔地看了那块石碑,很为查知府不平。说这块石碑哪是什么高城万民立,完全是雷云天为泄愤而一手操作的。郝师爷说雷振宇之死、石碑之事,他皆有耳闻,只是感觉高城人胆大妄为,如今亲历贾知县被逐一事,觉得高城人不是什么胆大妄为,而是蓄意犯上,专与官府作对,此乃乱民谋反之行为,不可小觑。
他竭力赞成张知县拔除石碑的主张,说拔除石碑,不仅去掉查知府一块心病,更是长官府的威风,灭雷家的气焰。至此,郝耀祖为显示自己的忠诚能干,取得张知县的好感,表示立即办理。
当晚,郝师爷招来心腹衙役李英立、张建德,吩咐他俩各携一把大铁锤于三更初出城,将雷振宇坟边的石碑砸得粉碎。第二天一早,郝师爷把对雷家监视的衙役一下增加了四名。
不两日,雷兴上菜市场买菜,听人们纷纷在说,雷振宇的石碑不知被哪个王八蛋砸得粉碎。雷兴气急败坏地回家一说,丢下菜篮子就要去茔地看一看。雷云天赶忙阻止了他,说这两天发现监视的衙役增多了,他就觉得要发生什么事。雷家几个人都不让雷兴去。关啸虎说,砸石碑,增加监视人手,配合得如此紧密,显然是县衙派人砸的,目的是看雷家的反应,官府好采取对策。司有志说,石碑是高城老百姓立的,官府砸石碑,砸的是民心,砸的是民意。高城老百姓会出面说话的。邓雷完全赞同司有志的说法。
果然,第五天早饭后,就在满城的空气里流淌着桂花的香气中,高城一千多市民抬着高八尺、宽四尺的石碑出北门进入雷家茔地,一路上锣鼓喇叭开道,鞭炮在天空、地面炸响,火药味混和了桂子的香气。雷兴不顾一切地冲进人群,随着人流到了雷家的墓地。
只见人们把大石碑高高地竖立在雷振宇坟头的正前面。在震耳的鞭炮声中,人们焚香烧纸,好多青年伏地磕头,痛哭流涕,发誓说:“王八蛋们砸一百次,爷们竖一百次!逮住了王八蛋,定将他大卸八块!”
结果这个誓言变成了口号,呼喊声把周边树林的鸟惊得直冲高空,把人们满腔热血鼓动得沸腾起来。那种激愤的场面,几十年后老人们还当故事讲给孩子们听。
雷兴从坟地跑回家边哭边说,石碑更高更宽了,石碑上的字还是那些字,只是更大了,红彤彤的。特别描述了那种群情激愤而声势惊人的场景。雷云天不由老泪纵横,关啸虎等人也禁不住潸然泪下了。
这天上午,蹲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