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时迁执意不吃李国堂着人带来的食品,也不是说他有多么坚决的民族气节,主要是他觉得这人不厚道,见个女人就腿软,出卖朋友、出卖北大山的弟兄和阎姐,这种人太不值得一交。更重要的是阎姐,姐虽不是大丈夫,但却不亚于梁山宋公明。宋江那是假仁义,为了一己之利出卖朋友出卖弟兄,不值一提。阎姐为了民族大义,做杀鬼义举,一个弱女子,那是多伟大壮丽的事业。阎姐对弟兄,从来都是真心相待,不藏不掖,嘘寒问暖,这样的好女人世无二人。李哥如果背叛了弟兄、背叛了北大山和阎姐,那就和他一刀两断。不过东西吗,小梁子不由咽了口吐沫,其实他已经没有吐沫可咽了。
王尚文别看是文人雅士,一肚子贼奸溜滑的鬼心眼子,他见梁尚君拒绝吃饭,假意道:
“兄弟,你若是不想吃我就着人带回去了,就说你已经绝食了。”
比起王胖,梁尚君毕竟城府要浅许多,见状急道:
“慌、慌什么?谁说我不吃了,阎王爷催命不催食,要杀要刮得先让人添饱肚子呀!”
王尚文自己用脚在屋地上呼拉出一块干净地面,上面铺一张破报纸,算是餐桌了。这些工作本来他可以使人帮忙的但不敢使,背后的“随从”都是皇军一级的人物,他能使得动?老王把盛水的瓦罐、半碗稀饭、一块饼加咸菜等如数放到地面上供晋中大侠享用。老王就地一蹲说:
“兄弟,别说好坏了,吃口饭顾命要紧。你也别埋怨你那位兄弟,不是他说话,这阵怕是你还在梁子上吊着哩!我不啰嗦了,你吃吧吃吧!”
赛时迁活动下手脚,感到基本可以活动了,这才伸手捧那个盛水的瓦罐,毕竟是捆了一天一夜的人了,罐子没捧住,“咣当”一声掉地下,碎了。小梁子眼睁睁看着半坛子水四处流淌,很快就只剩下残留在破瓦渣子上几滴水珠了。他恨不得爬地下去舔流淌的泥水,但是他不能这样做。好汉要有好汉的气节,当年岳飞岳元帅如果给姓秦的说两句好话,这命没准就保下来了。可是如果那样,这世上也就没有精忠报国一说了。
他梁尚君老辈子传下来的就是个窃物人,说好听点是侠盗,说难听点是窃贼。冒充个梁山好汉时迁的名号,还是个山寨货,他这样的人怎能和人家岳元帅相提并论呢?不过,他不管这些,反正是说一千道一万,他决不干出卖朋友、出卖阎姐、出卖北大山的事。姐他们一伙是抗日的,他也是抗日的,姐说那一天不抗了,他也就跟着不抗了。就像当年宋公明一样,旗子一扔说不反朝庭了,大家跟着招安了,古今中外一个理。姐说啥就是啥,她的话就是圣旨,抗旨不遵者就是汉奸、就是叛徒!
王胖子眼瞅着梁尚君对着一堆破瓦片儿发愣,笑道:“兄弟,人家又不叫你赔,你发得哪辈子愣啊?先凑合着把稀饭喝了,等会我再去给你弄一罐水去。”
小梁子对王胖子这个人不想评论,说他出卖朋友他说是迫不得已,说他是汉奸他说是混碗饭吃。总之都是他有理,读书人会说话,说不过他,反正是有一条他是认准了,这个姓王的不地道!
无奈何他把那半碗已经冰凉的稀饭喝了,饼是一口都咽不下。不是他不饿,而是缺水,他口干得冒火,没有吐液帮着他吃不下那块饼。
王胖子说:“兄弟,哥知道你的本事,放哪儿不是吃饭,自己给自己过不去,这又是何苦呢?若要天救先要自救,这汉奸也是人当的啊!”
小梁子闷头不说话,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舍不得口里那一点吐沫星子。
胖子接着又说:“听人劝吃饱饭,脑子放灵活,保证有吃喝。其实这事也不让你费多大难,只要你点个头,咱哥俩就开溜。换套干净衣裳,先去城里澡堂子里洗个澡,再美美吃一顿,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去翠花楼逛逛。渡边司令说了,你可以继续回北大山做你的事,条件就是带上我,其它你就甭管了。”
小梁子佝偻着头,还在为刚才那一罐水的事懊丧。
翻译官是靠嘴皮子吃饭的行当,所以说话(尤其是鹦鹉学舌)耍嘴皮子是他的强项。王胖子觉得有门,发力攻坚,殷殷道:
“兄弟,你看你的那位哥们,他就比你爽快得多了。你还在这儿受苦呢,人家都和日本花姑娘搞了差不多上十回了。”
这事说得有点过,好像他就在当场点数字呢!小梁子也不是一句听不进,主要是心里有事思想老抛锚,精力不太集中。他耳朵里搂进了那句大约说是李国堂和那个日本女子上床睡觉的事,王胖子说这话时涎水都快流下来了,看那副怂样,还读书人呢?那个日本女人的光屁股他也不是没见过,那样的女人白给都没人要,李哥就这么不值钱,和那样的女人睡觉不嫌噁心?如果李哥真是那样的人,他赛时迁一辈子都不想和他交往了,这样的人,重色轻友,什么样的女人都干,太贱了!
王胖子见小梁子始终不开口说话,以为他允了,就是不好意思罢了,便解释说:
“其实呀兄弟,这没啥。你以前干啥还干啥,你们山里有几位干部我也是见过的这你知道。只是让你带我到山上做个引荐,别的没你的事。出了事由我一手承担,你怕啥呀你?”
梁尚君仍旧是徐庶进曹营的那副架式。
王胖子变了变语气,口气生硬了许多,也不称呼啥,直接说:“如果你一条道走到底,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