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听白玉田能这么说,他很高兴。但考虑到白玉田毕竟和孙明科是一家人,郑子明没有多加评论,只是说,“回去跟你岳父说,就说我说的,人要知足常乐。这人啊!不能总是往高处比,那样比永远感受不到幸福。当他想不开的时候就让他多跟我们这样的老家伙比一比,看看咱们监狱有多少老同志还不如他的,这样比就能心里平衡啦!”
“好!我一定把您的意思转达到。”提到老同志,白玉田想起了多年没有弄清楚的一些问题,他忍不住问道:
“您提到老同志,让我想起一个人来,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您,不知当问不当问?”
郑子明饶有兴致的问他:
“你说吧!想要问谁?”
“王铁汉。”白玉田直截了当地说出了他的名字。
“哦?你怎么对他感起了兴趣?”这让郑子明感觉有些意外。他心想,他怎么会问起这个老倔头?
白玉田往前探了探身子,压低一些声音,怕是被别人听到似的问道:
“这么多年,您在ac监狱的干部群众心里威望始终很高,人们对您都特别尊重,而王铁汉这个人,从来没有把任何领导放在眼里,您却始终迁就他,容忍他。让我最不理解的是,那次六大队犯人逃跑,在追责的时候,相关责任人重的被撤职,轻的被记过,而王铁汉身为六大队的负责人,不但没有任何处分,调到三产服务公司不久,还把他的职务还变成了实职,连个‘代’字都没有了。您是一个非常讲原则的人,但在这件事上让我有些不理解。”
“哈!哈!原来你是问这件事呀!”郑子明心想,白玉田是个心直口快的人,但却把这个问题揣在心里这么多年,真是难为他啦!他喝了口茶,随后说道:
“好!既然你对这事儿感兴趣,那我就不妨告诉你。”白玉田的问题把郑子明带回到过去的沧桑岁月。
“说起来话长啊!一九四四年,我和王铁汉在东北抗日联军一起打鬼子,那个时候他是连长,我还是一名战士。解放战争时期,打完辽沈战役,我们被编入中央直属高炮师,当时他是高炮营的营长,我是这个营下属的连指导员。解放战争刚刚结束不久,朝鲜战争又开始了,我们这个师被调到朝鲜前线。那个时候,他还是营长,我当时因为上过两年学,有点文化,便被提拔为营教导员。在一次战役中,我们的炮阵地受到美军的轰炸,有一枚炸弹落在我们营指挥所附近,他为了保护我,把我给扑倒,用身体掩护我,我安然无恙,可他的后背却被炸弹炸伤,当即就被送到后方医院。时隔不到三个月,我也因为在一次战役中遭到敌军火炮群的攻击,身负重伤,被送到后方医院治疗期间,特意打听他的下落,听说他的伤刚好就返回了部队。抗美援朝结束后,我被送到部队疗养所疗养,没多久,他因第二次负伤,也被送到这个疗养所疗养。那个时候,他已经是副团职了。见到他之后,我才知道,我们这支部队在朝鲜战场上伤亡近半,其中,三分之一的战友,他们的遗骨永远留在了异国他乡。”
“没想到你俩还有过这样的经历。”白玉田被郑子明的这段回顾深深吸引了,他过去只是在电影里才能看到的故事,没想到这些血淋淋的英雄壮举就发生在过去与他朝夕相处的老同志身上。
郑子明的思绪被白玉田打断,听了白玉田的话,他接着说道:
“我俩的经历还远不止这些。”说完,他的记忆从战火纷飞的年代穿越到和平建设年代。
“五十年代中叶,我和王铁汉因身体原因,同一批被批准转业,并且一起被分配到h省公安战线。后来,组建劳改单位,我俩很有缘分,又被分到了一起。起初,我俩在一起搭过班子,他曾经是劳改支队支队长,我是政治处主任。但由于政治方面原因,他没能随波逐流,屡遭逆境,身体和心灵备受磨难。我在那个年代处境比他好一些,虽然没能做到柔韧有余,多少也能比他灵活点儿,但后来仍然免不了被政治多次洗礼。不过,我们的心态都很好,当我们与那些长眠在异国他乡的战友们相比,我们还算是幸运的。”
白玉田被郑子明的回忆所感染,他视乎对郑子明的这个做法能够理解,他说:
“怪不得,原来您和他不但是老战友,还是老搭档。”
“此言差矣!那次没有给王铁汉行政处分,并不是因为我俩是老战友、老搭档。”郑子明没有同意白玉田的观点,当即对其加以反驳。
“那究竟是为什么呢?”白玉田不解的问。
“我们在实行纪律处分的时候,是要讲求原则的。在明确责任的前提下,我们既要考虑事实和证据方面的因素,又要考虑后果方面的因素。从事实和证据方面讲,那次犯人逃跑需要从两个方面追究责任,一个是主管责任方面,另一个是直接责任方面。在直接责任方面,主要责任者就是他们那个中队的具体中队领导,他把一个不该放到这个位置上犯人安放到哪儿。大队主管领导负有监管不到位之责,但从后果方面讲,当时犯人并没有逃出监狱,没有造成严重后果和严重影响,所以,这类追责,一般只处分到大队副大队级,而没有对他这个代理负责人实时纪律处分。当时监狱领导班子也有人提出,如果对他一点说法没有,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