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歆婉是在睡梦中被忽然惊醒的。
她的梦里,姬纤染一身白衣站在她的面前,她们的身边是一片漆黑,她却可以看清对方脸上的每个表情。姬纤染是笑着的,一身白衣,未施半点粉黛,蜜色的唇微微勾起,这样的笑却无一丝生机。
她害怕得想要转身,却发现不管到哪里,那袭白衣都定在她的眼前。
一切都是黑暗,唯那人笑着的眸,散出几点光亮。
她窒息着不敢言语。
姬纤染动了,她的手上突然多出了一把匕首,在白歆婉尚还不知所措的时候。她笑得更厉害,一手把匕首推进了自己的心脏。大量的血液喷出,她却把匕首拉开一点,又一次捅向心脏。
红色的血,慢慢染红了她的白衣。到处都是血,鲜红的血色,鲜艳的血色,是姬纤染生前最爱的颜色。
白歆婉发出尖叫声,不顾一切的往后跑。可不管她跑到那里,她的肩头,都仿佛倚着一个人。
那个女子,一身血染的红衣,半倚在她的肩头,脸贴在她耳边,轻声笑道:“师姐,你看,我死了也还是红衣,他最爱的红衣。”
她尖叫着惊醒,挥去一身冷汗。梦境是那么真实,让她不得不揪紧了心脏。
忽然想起这个时候凌墨快醒了,她立即站起,匆匆走向凌墨的房间。
她的腿好了,是师傅为她疗伤。她永远都不会想到,姬纤染用自己的生命换取的两个条件,有一个竟是为她治好双腿。
她一直以为残酷的训练和几年的历练改变了她们的心,却不曾想到,原来改变的,只有自己。姬纤染,那个她认识了多少年的傻丫头,原来她还是当年那个不忍杀死同房里的同伴,执意不愿一人活命的小女孩。
凌墨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他在阳光中睁开了双眼,发现了自己的异样。
他好像,不记得任何东西了。
好似已经睡了很长时间,再醒来,却没有了任何的记忆。
他一手痛苦的捂着头,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白影。身着白色裙袍的女子背影,仿佛是他昏睡前看到的唯一景象。
她是谁?他捂住心口,那里隐隐作痛。
白衣的女子转头,对他轻轻勾起嘴角,他却不能分辨出她的容貌。
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在日光中走进了门。同样的身高,姣好的身材,他闭眼,眼前的女子慢慢与记忆中的那身影重合。
难道是她?她是谁,为何会让他感到心痛?
白歆婉手里端着热汤,快步走到凌墨身前,轻柔将他扶起。
“你…”他出声,却发现自己的嗓音撒沙哑的厉害,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女子的一身白衣让他熟悉无比,但容貌却不能让他回忆起丝毫往事。
“别说话,你现在还不宜出声。”白歆婉小心的为他顺气,每个动作都温柔无比,她端起搁置在一旁的热汤,舀起一勺放在凌墨嘴边,轻笑道,“先不要问太多,等你身子好了再说,可好?”
她这一笑,眼中流光婉转,竟有了几分姬纤染的媚意。
凌墨心中一惊,只觉得这眼神熟悉无比。
只这一眼,他便信了,什么是一见钟情。
...
又是一年的三月,凌家后院中,桃花开了满树。纷纷扬扬落下的桃瓣中,偶尔可以看到一抹艳红的影子,夹杂着孩童清脆的欢笑声传出来。
“璃儿,翰儿,不要闹了。”温柔的妇人的声音打断了正在疯闹的孩童的游戏,一袭白衣的白歆婉从林外慢慢行来。
“娘。”两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乖乖的停下来手中的动作,凑到她身旁亲近。
“别闹了,吵到你们爹爹,可不好。”她温柔的揉着两个孩子的头,一举一动全是暖意。
两个孩子安静了一会儿,又闹开了,在桃林中跑来跑去。
凌墨坐在园中小亭中,面前摆着一个棋盘,他一手执白子,一手执黑子,自己对弈着。
这个季节,桃园中桃花开得正艳,几棵桃树围绕着小亭排开,每棵桃树上都挂着一个简陋的木制风铃。那些风铃安静的在风中风舞,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两个小人儿突然闯入了这清静的世界中。
树上的风铃开始摇晃,发出清脆的响声,夹杂在这整齐的声响中的,还有铃铛摇动的声音。
凌墨回头,看到一抹红色的艳影从一棵桃树下穿过。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空茫,他愣愣的看着前方的一片空地,总觉得这里应该有一尊金椅。
他伸手捂住胸口,感觉到无比剧烈的痛意。
“公子可真会说笑呀!人家明明在你后面,你怎么说人家装神弄鬼呢?”…
“你,可就是凌家二公子,凌墨?”…
“不说,就是默认了!”…
“后会有期!”…
是谁有过这番言语?
为何这感觉,似曾相识?
身后又闪过铃铛摇动的声音,他不受控制的转身,一把把艳红的人影拥在怀里。
“爹爹。”脆脆的童声从他怀中响起。他差异低头,对上璃儿亮晶晶的眼睛。
不是,不该是璃儿,那女子,究竟是谁?
“相公,怎么了?”温柔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他回头,白歆婉抱着翰儿站在一旁,柔柔的笑意把他心中的阴霾瞬间驱散。
“没什么,走回屋吧。”他柔声说,牵着璃儿,拥着白歆婉走出桃园。
桃花依然在空中散落,这空荡的桃园中,彷佛多了一尊金椅。一个身着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