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松茸的关系,普马乡彻底的热闹了起来。乡长将这事报给了县政府,上层得知后高度重视。因为德格县是整个甘孜州最穷困的一隅,如果能凭借松茸提高民众生活水平,到时候不仅政绩能上去,也能吸引到外资,说不定德格县也能像八龙县、丹巴县那般,迎来开发的热潮。
这些官场上的弯弯道道,离普通民众很遥远,至少没有影响到吉珠一家的好心情。
因为白玛拉珠的无私,乡长特意在乡民大会上,浓重的表达了对白玛拉珠的谢意,还奖励了一千块钱。
不仅获得了好名声,也得到了金钱奖励。白玛拉珠现在走在乡里,脸上也感觉有光了许多。
松茸的采摘是从7月到9月,随着时间推移,能找到的松茸越来越少。不过即使如此,乡民也能每日获得十多朵品相完好的松茸,卖出去的话,也值好几百块。
8月底时,乡里来了一批日本清和食品公司的收购员,专门采购松茸。不过因为道路未通,采购的松茸也只是干货。价格倒是和康定采购点的一样,每公斤600元。因为即将开学的缘故,白玛拉珠也懒得再跑蓉市,便将这些天积累的干货卖给了清和食品公司的收购员。于是家里的存款,又多了两千。
随着这笔钱的进账,另一个好消息也接踵而来:等待了足足半个月,吉珠的红眼终于在临近开学时消褪了去。
县里的学校,无论是小学还是中学,都是9月3号开学。9月1日这天,白玛拉珠便忙了起来,把吉珠和次仁的餐盒准备好,又拿了两千块钱,分别缝在吉珠和次仁的衣服内袋里,这是两个孩子的学费,以及一学期的生活费。
想要从普马乡到德格县,要走近两天的山路。等两个孩子上了学,就只能等放假时才回来,所以为了以防万一,白玛拉珠干脆多装了些钱给两孩子。
哥俩正午时分离开了普马乡,背袋子,朝着德格县进发。
一路上,吉珠就看到阿哥不停的摸着衣服的下摆,两人穿的都是藏袍,藏袍的特点除了颜色亮就是大,袍子里面还要穿襟,右衽,腰襟肥大,袖子宽长。阿姆将两人的生活费都缝在袍子右衽的下摆里,想要摸到的话,必须躬下身子。
所以,吉珠就看到,阿哥不停的躬下身子去摸衣摆,然后露出一脸“衣摆在手,天下我有”的满足笑容,看着就挺恶俗的……
“阿哥,你别摸了。出山后,别人见到肯定会怀疑其中有鬼,钱丢了阿姆肯定会生气的。”吉珠说话依旧是慢吞吞的,声音抑扬顿挫,即使说的是方言,听着却很顺耳。
次仁摸了摸头,不好意思的喃喃一笑。
“嘿嘿,哥这不是紧张么,这么多钱,能上好几百小时的网呢……”次仁一脸憧憬。
吉珠见状,暗暗笑了笑,决定在到达学校前,暂时不将阿姆私下交代的话说出来。
两人走在山野间,并不害怕。因为一路上每隔几里路,都有零星几座农屋,时不时的还能遇到打鱼摘果的乡民。
当哥俩来到彭错海的时候,两人也走了整整一个日头。
“海子对岸就是野人庙了,今晚我们就在那过夜。”
彭错海准确的说,是彭错湖,但藏族喜欢称大湖为海子。彭错海十分大,周围景色漂亮,加上湖水幽蓝,深不见底,附近的佛教徒在进行祭海仪式时,都会选择在彭错海举行。
因为彭错海周围是湿地,很泥泞。次仁便伸手拉紧吉珠,沿着彭错海的外道绕行,绕了十来分钟才到达野人庙。
野人庙虽然荒芜了好些年,但平时经常有过路人在此歇息,而且祭海也在附近,所以并不脏乱。
次仁找了块木板地,擦干净以后铺好了床单,两人凑合着也能过一晚上。
夜露霜寒,固然是盛夏,但高原毕竟与内陆不一样,温度直达零点。好在早有准备,庙里有提铁炉子,是为了给过路人方便,藏胞们放在这里的。炉子点燃后,不仅温度有所缓和,还能就着炉子烧水烤鱼。
此时哥俩就挨在一起,烤着彭错海中的冷水鱼,聊些不着边际的话题。
可平静的一夜却被庙外的吵嚷声给打破。
“咦,这么晚了怎么会有人来庙里?”两人互看一眼,眼里带着疑惑。“阿弟,把袍子穿上,今晚咱们别脱衣服。”
次仁率先说道,不管来人是谁,他们只要揣好阿姆给的钱就行。
听着庙外脚步声越来越近,次仁想了想,又从包里拿出一把做工精美繁复的藏刀,放在怀中。这把藏刀是阿爸死的时候交给他的,也是全家最值钱的东西,刀鞘是用藏银铸就,上面还镶嵌着玛瑙宝石,就以外观来看,也可以看出其价值的珍贵。
吉珠有一次拿着把玩,脑海里自然而然的出现这把藏刀的讯息,从打造时间到金属构成,无不具细。这把藏刀,用碳十四来估算打造时间,离当世大约三百年。
“阿弟,你到毯子上去,今晚我来守夜。”
随着“噶兹”一声,野人庙大门被来人推开。一群五人,从庙外走了进来。
来者看的出来并非藏族,大多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带着帽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张脸。而且每个人背上都背着硕大的背包,手里也随时拄着金属棍子,看起来倒像是游客。
走在最前面的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头,虽然帽子遮住了他的头发,但却可以从发鬓看出其满是斑白的银丝。老头身后跟着的两男两女,从面孔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