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多里的山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路面上的土皆夯紧整平,结实耐压。
尽管如此,由于路面忽高忽低,穿林过岭,有时候方岳也不得不跟随众人一起下车,聚人力助马车前行。
如此走走停停,一路上无惊无险,大半响的功夫,麦叶城已遥遥在望。
方岳对麦叶城并不陌生,之前他也曾来过无数次。
整座麦叶城四周围垒着十几米高的石墙。
城内以一座硕大的广场为中心,向东南西北辐射出四条可容四辆马车并行的大道,分通四座城门。几乎所有的旅店、酒馆、妓寨、大型商铺尽皆集中于这四条大道两旁。
以这四条大道做骨干,城市也被均匀地分成四大块。每块之内分布着四通八达的小路。
作为掌控制麦叶城政治和经济命脉的三大家族,各自独立控制了一块。
第四块,则由三大家族共同管理。
而就是这块共管区,成了三大家族暗地里角力的场所。
车队由家族所控制的西门入城。
此时已近中午,街面上城民和商旅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女人们穿着各式彩衣,花枝招展,男人们或配利刃,或带随从,间或一队着土黄衣衫的方家武士巡过,与车队的头目打着招呼。
车队的头目叫方豪,三十岁许,体格壮硕,孔武有力。他原本不姓方,因世代为方家效力,到他父亲那一辈,更是在家族之间的争斗中立过功劳,被上代族长赐予族姓,勉强也算是家族的外戚。
浩浩荡荡地车队沿西街行不多远,向右拐进一条僻静的巷子,最后鱼贯驶入一座宽大的院落。
在方岳的眼里,这里更像是家族某个商铺的后院仓库。
一个五十来岁略显佝偻的中年男子,从屋子里迎了出来。
方豪从头车上跳了下来,与那个中年男子核对了账目,回头喊道:“卸货了卸货了,都快着点儿,早卸完早去喝酒歇息。”
卸货的活儿自然归属方岳这样的打杂伙计,于是众人纷纷跳下车,大包小包往库房里搬运。
那跟随的十几个家族武士却不用这样辛劳,他们跳下马,随意拴在墙边的马桩上,自然会有人喂养。和方豪打了招呼,武士们说说笑笑从后门离开,自是找地方快活去了。
方豪自己也不闲着,独提了两个大包,拎向库房。
此时正是一天之中,阳光最毒热的时候。只来回搬运数趟,人人身上便大汗淋漓。
方豪仰头看了看天,忽地又嗷出一嗓子:“大伙儿加把劲儿,中午的酒我请了。”
满院响起了欢呼声。
于是,伙计们更加卖力,连那些车夫也动手帮忙,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所有的货物均已卸运完毕。
“方岳,一起去喝两杯吧。”方豪叫住了正往外走的方岳。
方岳道了谢,道:“我有点事,要去看一个朋友。”
方豪倒没勉强,只是嘱咐道:“中午吃完饭,我还要照单子买些日用品捎回去,东西不多,很快就能完事。你早去早回吧,别耽误了回程。”
方岳答应一声,便只身离开。
方豪为人随和,无论对谁,上至世家子弟,下至奴婢杂夫,都客气有加,因此很有人缘。方岳和他虽说不是很熟,但也并不排斥。
出了院子,方岳穿街过巷,最后转入一条横街,不久,眼前豁然开朗,来到一个广场之上。
这里并不是城内的中心广场,而是位于共管区的一处集市,聚集了约有近千人之多,熙熙攘攘,闹哄哄得一片。
这里出售的货物五花八门,陶瓷盛器、狩猎工具、渔网药物、布匹书籍,乃至于各种兵刃器械,都有得卖,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在集市中间的空地上,东一堆西一堆围着好多人,一个个抻着脖子,里面是打把势卖艺的、耍蛇斗宠的、卖狗皮膏药的之类的杂耍一人,不时传出阵阵叫好声。
方岳在人群里左转右转,当他来到集市一角,正四处张望,却听身后传来低低的讨价还价声。
“这可是藏宝图呢,好吧,我再退一步,五个铜币。”
“藏宝图?真正的藏宝图就值五个铜币?你怎么不自己留着。”
“我不是看不懂嘛。”
“不要。”
“哎,哎,别着急走啊,两个铜币……”
方岳回过头,看见一个十五六岁、蓬头垢面的少年,正冲着一个远去的背影,狠狠往地上吐着口水。
“小七哥,又在这骗谁呢?”方岳笑道。
少年闻言抬起头来,脸上露出惊喜,大模大样走了过来,嚷道:“哈,是方大哥,好久没来了呢。”
小七是少年的绰号,因常自称在家中排行第七,故有这个称呼,真正的名字反不为人知。
方岳第一次来集市卖雪兔皮,因不知行情差点被人所骗,幸而小七在素不相识的情况下,领一帮叫花子兄弟仗义相助,使得方岳避免了损失。
二人遂成莫逆。
“你那个劳什子藏宝图,到底是什么玩意?”方岳戏虐道。
小七装模作样叹口气道:“好东西啊,可惜就没人识货。”
方岳从他手中接过展开一看,原来是一块半米见方破旧的的羊皮卷,边缘磨损的厉害,有的地方已经开裂。
羊皮卷上面勾勒的线条暗淡模糊,只比它本身的纹路颜色稍深,咋看起来乱七八糟,根本瞧不出画的是什么。
在数百年前,这个世界的人类已经学会用纸张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