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芒山下。
麦叶城城西二十里,在密密匝匝的麦叶树掩映之间,耸立着一座占地约百亩大小的山庄。
麦叶树是此地最常见的树种,因树叶酷似脱惠的麦子而得名。适逢初秋,金黄色的麦叶漫山遍野,满目皆是,微风过处,荡起阵阵麦浪,令人心神皆醉。
山庄所隶属的方氏家族,是掌控麦叶城的三大家族之一。
在山庄东南角的高墙之内,不时传出阵阵喝彩之声。
墙内是方家的演武场,是方家内堂子弟习技练武的所在。平日里这些子弟便聚在这里,有家族专门安排的老师负责教授,或者自行修炼。每逢月初或是中旬,家族的二当家方剑阳就亲自来考究子弟们的进展情况。
今天恰好就是月初。
一个少年提着一大陶罐开水,沿着外墙跟不疾不徐走了过来。
少年十七八岁的样子,身材高瘦,面色苍白,凸显出一双长而灵动的漆黑眸子。一头披肩的黑发,在额头上随意用一根布绳攒固。他穿着一身土黄色粗布衣裤,典型的方家杂役的服饰,在衣服的左肩处,印有方家的族徽标识——一个极似三叶草的图案,中间有一“方”字。
他双手提着那只大陶罐,似乎不像外表看起来呢么沉重,腰身挺得笔直。
来到演武场门前,冲着把门的四个家族武士点点头。其中一个武士替他推开了大门。
当少年踏入门内,热烈的气氛扑面而来。
在演武场中央,家族的两个出类拔萃的年轻子弟正在切磋武技。
两人一壮一瘦,体型上有着鲜明的对照,而场上的形势似也顺应着这种差异在发展。
壮者拳拳生风,步步紧逼,手脚挥处荡起阵阵尘烟,如旋起的狂风将对手紧紧锁定。
瘦者就像在风中翩舞摇曳的麦叶,始终紧守住最后一丝连根,险象环生间,差之毫厘地一次次避开了对方连珠般的重击。
“方承锋这半年的苦功没有白费啊,若连方承羽都不是对手的话,他就是我们这一辈的第一人了。”
“你这话说早了,方承羽虽说落于后势,却没有败像,希望方承锋能抵住方城羽的反击才行。”
“我听二伯说过,方承羽的武技已达明宗境之下的巅峰,除非……”
“没有除非,方承锋才多大?你们听说过有谁在十八岁之前踏入明宗境的吗?”
“唉,方承锋也算是怪才了,可惜,碰上了方承羽这样的天才。”
低低的议论声来自演武场四周一众观战的内堂子弟。这些人皆是方氏家族年轻一辈的精英,也是家族未来的希望所在。
少年从这些交头接耳的子弟们身后走过,所有人的注意力皆集中在场上。即便没有场上的比武,也没有人会去理会一个送水的下人。
在演武场一侧的房檐下,三个家族长辈端坐在黝黑的高背麦叶木椅上,脸上古井无波,注视着场上的比斗。而中间的那个方面大耳的中年人,就是方家的二当家,家族长方剑天的二弟方剑阳。
他们身前的长桌上,摆着三只小陶罐。为了不影响这三人的视线,少年需要将三只陶罐拿到一边,蓄满水后,再一一摆放上去。
当他做完这些准备离开之时,轰然一声,比武场上的形势发生了变化,惹得少年也不禁回头望去。
原来,方承锋在一番暴风骤雨的攻击之后,后继乏力,出现了一丝衔接上的空隙。
方承羽摇摆的身姿倏然立定,一掌击出。
这是比斗以来方承羽的第一次主动攻击,右掌似慢实快,从令人眼花缭乱的拳影之间穿了进去。
“砰!”
两个身影旋即分开,方承锋手捂左肩踉跄后退,脸上一阵发白。
一瞬间乾坤倒转,胜负已分。
“停!”一个中年人霍然起身,高声喝道。
“承锋,承让。”方承羽微笑道。
方承锋冷哼一声,没有答话。
二人转身,向中年人鞠躬施礼,口称“二伯”,随后各自退回场边。
“承锋大哥,你没事吧?”一个方家子弟凑过来关心地问。
“没什么,哼,就差一点点。”
方承锋揉着左肩,脸上现出不甘的神色,向场地对面望了一眼,那边方承羽正一脸浅笑,同周围的几个族中子弟低声交谈。
暗暗捏了捏拳头,方承锋猛地转身,却狠狠撞在一个人的身上。
“哗啦”一声,被撞碎的陶罐残片,浸着水渍洒满一地。
“你……”
方承锋满肚子不虞终于找到了发泄的端口,叱道:“瞎了你的狗眼!”
在他的面前,站着刚才进来送水的少年。
少年面无表情,看了看地上的狼狈情形,又与方承锋对视两三秒种,似对他眼中的怒火视而不见,淡淡道:“对不起。”
说完,俯身欲要捡拾。
“滚!”
少年的淡漠,使得方承锋勃然大怒,他怒喝一声,突然飞起一脚,向少年踢去。
“砰!”
少年猝不及防,右肩被击中,身子凌空飞起。沿途的方家子弟纷纷躲避,最终重重摔到地上。
当少年爬起身子,他的一侧脸颊已被呛出淤血,黏着一层尘灰,如同生了一大块疤疮,令人侧目。
“承锋大哥,何必跟一个下人一般见识,算了吧。”先前的方家子弟劝道。
方承锋似乎余怒未消,仍恨恨地盯着少年。
这边的骚动立时引起了全场的注意,甚至在屋檐下的方剑阳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