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眼睛朝上,目无下尘。
马尔基诺有一百个理由不去回答这个问题,他可以拂袖而去,留下那张精致的俏脸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也可以予以反驳,大声的说一句:我做事情不需要任何理由;但最后他选择实话实说,尽管这个实话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编撰出来的谎言。
可那又如何?谎言之所以是谎言,只因为它是假的;而他说的,却是真的。
“原因很简单,我被人威胁了,必须这么做,不然就会失去自己的公司。所以我说纽约家长协会会长的位置给我带来了权利与荣耀,同时也让我身败名裂。如果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商人,他们是不会找上我的。”
琳达-曹撇了撇嘴,不相信这个男人说的。在她眼中,这个中年人是一个虚伪、做作、满口谎言的男人,不值得任何信任加诸于身。
“您认为用这样理由就能搪塞过去吗?好吧,按照您说的,被人威胁。但为什么现在又选择站出来拆穿谎言?难道不害怕对方报复吗?”
马尔基诺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所说的话是荒谬无根据的,或许只有那些虚伪的政客的话更加不可信。可他说的都是真的,这点无从辩解。真话永远是比谎言更难以用语言去辩解的东西。无论怎么说,无论加以怎么的修辞,相信的人自然相信,不信的人继续不信。
“我是被人威胁的,除此之外无可奉告。”
马尔基诺用了一句外交词汇来的回答。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儿子梅尔斯,倘若他用这样的语气来询问,自己应该怎样回答?实话实说吗?那没人相信。
梅尔斯还躺在床上,他需要休息来洗去一天的疲倦。而他的父亲,却早已走上了战场。
琳达-曹示意摄像师给予马尔基诺一个面部特写,她需要让所有观众看到这个男人虚伪且不耐烦的一面。他不是一个正人君子,也不是之前人民口中的斗士,更加不是一个品格高尚,足以成为青少年榜样的精神导师;他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满口谎言的骗子,毫不知廉耻的罪人,与那些待在华盛顿,住在白宫里的政客没什么两样。
或许整个世界里只有电视机前的苏颉一行人相信马尔基诺所说的话。多么可笑的事情!但仔细想想,又理所当然。最了解自己的永远是敌人。苏颉虽然和这个马尔基诺素未谋面,却已经做对很久。他相信马尔基诺的话,每一个字。
“他们会是谁?”玛丽突然问,记者的职业习惯又一次显现,她手托着下巴,竭力思考。紧皱的眉头牵引着修长的眉毛颤动着,就像两只翩翩飞舞的蝴蝶。
“你们说‘他们’会是谁?”玛丽大声询问。
“谁?还能有谁。除了洛里斯-兰那个影评人,还有谁会处心积虑的和苏做对。”安妮恨恨的说。她想起了那个令人作呕的胖子,想起了他在纽约时报上专栏里,批驳《朱诺》的每一个字,诸如‘安妮-海瑟薇是一个疯婆子’之类的言论,让这个女孩寝食不安。
苏颉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不会只是他。一个影评人不可能让马尔基诺这样的商人束手无策,一定还有其他人。”
“桑德斯和白克福-墨菲?”安妮突然说。
苏颉想到了这个从来剧组捣乱的匪徒口中得到并且牵引出来的名字。
“不知道,相比起这个与我没什么联系的名字,我更加相信是另外一个人。”
“谁?”玛丽与安妮一起问,两双漂亮的眼睛同时瞧向了苏颉。
“拉里-贝尔。”苏颉回答,“我想不出除了这个人以外,还有谁与我有恩怨,又能用势力逼迫马尔基诺为其所用。”
一提到这个名字,安妮的脸上飘过一抹晦涩的厌恶。
“就是他了。”安妮说,“除了他不会有不别人。”
拉里-贝尔应该感谢他的父亲为家里的每一件陈设都上了保险,这样他可以编出一个白日闯的故事来解释满地的中国瓷器碎片。
当马尔基诺宣布突然宣布召开记者发布会的时候,拉里就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一个一向循规蹈矩的人突然做出不受安排的出格事情,原因或许只有一个——他将倒向对手。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拉里意识到,整个计划的关键不是他和白克福墨菲,也不是那个洛里斯-兰,而是这个被他们威胁,并非心甘情愿加入计划的纽约家长协会会长。他知晓所有龌龊的事情,能够轻易使自己身败名裂。
“该死的!”拉里-贝尔骂了一声,紧接着,第一件瓷器摔成了碎片。那是一只价值两百美元的来自景德镇的花瓶。蓝釉白底,清新漂亮。是拉里最喜欢的摆件,现在却变成了碎片。
当马尔基诺当着全世界观众的面,说出真相的时候,拉里就知道一切都结束了。就算他能将这个背叛的小商人打入十八层地狱也无济于事。打入好莱坞的计划算是搁浅。
他明白第二天。不!也许是今天下午的报纸增刊上就会登载这样的消息:《朱诺》遭遇了全美的不公正对待。
普通美国人总是同情弱者的,更何况,这个弱者还是他们一手制造。愧疚是一种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力量,也是能够铸造奇迹的一种力量。拉里-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