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香来到家一头扎到炕上铺盖堆里,哭得像泪人一样。\(^o^)/ \|\|更\|新\|最\|快|\(^o^)/
骡驹袁很晚才从湖里回来,撑船靠上码头,走进院子,屋门虚掩着,他黑灯瞎火的把捕捞的鱼虾提进低矮的渔屋里养上,回头埋怨自己媳妇为什么不点灯,又来到灶台旁准备吃饭,可掀开锅上盖垫,里面凉空空什么也没有,干粮筐子还挂在屋梁上,里面笼布底下躺着昨天吃剩下的**的大半块玉米面窝头和两个高粱面红糊饼子。
他气不打一处来,“管着干啥了?”高声吆喝道,不见回答,遂觉得反常。以往妻子蒲香从来都是按时烧火做饭,对自己知冷知热嘘寒问暖体贴有加,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凑上炕沿去摸着了妻子的两只脚。这时,心情凝重复杂的妻子尽管经历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正在告不告诉他之间摇摆不定,可屈辱、自责、内疚、愤恨就像汹涌的洪水在大堤内鼓荡许久了,一下子再也憋不住了,“嗷!”地一声哭出了声,被蹂躏的泪水像打开了闸门喧淌得越发厉害起来……
欧阳蒲香本来就常年有病,都是跟着爹娘逃荒挨饿坐下的肺痨,一到冬天就哮喘得厉害,一面透风撒拉气的破风箱似的咳嗽成块,咣当不止,带搭得脖子喉咙生疼,有时彻夜憋得脸红脖子粗,或蜷曲成蜗牛,或依着墙角竖直立,活难受。这下不成想,一受辱生气,天还没冷,老毛病却又犯了。她咳喘交加地一骨碌爬起来,紧紧抱着直橛样站在炕沿边的丈夫的双腿,扑腾一声跪在了地上,“俺,俺,俺,对不起你啊!……那些畜,畜,畜生,生……”
愚鲁木讷的老袁被妻子的举止搞懵了,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问道:“怎么了你这是?”
“俺,俺,俺,俺今天过午到五杈子树沙洲湾里采莼菜,被山本二十四的巡逻队截住,那,那,那,那些个人面兽心的畜生她把俺给……”
“他把你给怎么了?嗯?”
“他把俺,把俺,把俺,俺,俺,俺,给……”一阵急骤的咳嗽,欧阳蒲香又噎了回去。
“他欺负你了?”蒲香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她点着头哭得一塌糊涂。
“山本二十四?狗娘养的!操你血姥祖宗!小日本,我去捅死那些畜类!”没等说完,他挣脱蒲香抄起屋角的一杆渔叉就要冲出门去。
“不行啊!天呐!你不能白白去送死啊……”声泪俱下的蒲香猛地爬起来扑了上去,一脚门档里一脚门档外搂着骡驹袁的腰不撒手,而,呼天抢地地牢牢扯着骡驹袁猛力往外扥抽的腿脚说什么也不松手。
骡驹袁抻蹬了几次都没撼动,气得他往天井里一扔渔叉,刺到了那棵软枣树上,噔愣愣颤悠了半天。骡驹袁一屁股蹲到了门档上,双手扳着低垂的头颅,唉声叹气地闷捶开了门扇。
正巧,苗集炮楼里给鬼子开吉普车兼看大门的黑地痞孙挑荤为虎作伥从据点里下来,狐假虎威奸诈欺骗着向柳旺和顺河村里要五个女人去帮厨。结果去的全被衣冠qín_shòu日本鬼子**了,回来每人给了一口袋大米。
赵省糁家黑乎乎胖墩墩的瘾娘们本来就财迷,为了好处贱作名声馊肉,和土匪老耳子、草上飞、半斤八俩等都还有一腿,因为向鬼子也伸手要钱,被一个军曹大骂着“她妈的烂淫**!”便往下身里塞上了一把麻盐,然后,揪下了一绺子带着肉皮的头发来,抽出指挥刀来砍烂了大腿根子,只是索性留住了一口气。
伪保长马虎听说欧阳蒲香的遭遇后,非但不同情愤恨,还趁着早晨大伙端着碗出来边拉呱边吃饭的工夫,站在死湾子胡同头上,唾沫蛋子乱飞结结巴巴地对大家说:“其实这,这,这也没啥的,谁,谁,谁,谁,家锅底没,没,没,没有灰啊?不黑,黑,黑还不行呢?女人嘛,过日子,闲,闲,闲,闲着也是闲着,浪,浪,浪,浪,浪,浪费不,不,不,不,不得,这年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对了。上碉堡干活,干活,干活有嘛关系?体,体,体验,体验一下东洋风情,听说听道的,人家日,日,日,日本人的,又不亏待你!”
王鲫他爹“葫芦头子”在旁忿恨不平地嘟囔道:“纯粹放你娘的狗屁,你仰人鼻息,点头哈腰,马首是瞻,怎么不把自己媳妇闺女给鬼子送去?”
从那以后,巨大的lún_lǐ道德、心理戕害特别是遭奸污后无法伸冤的憋屈使一向与世无争善良婞直的欧阳蒲香邪气攻心,痨病顽固了,本来就够难受的,加上马虎在街坊们面前侮辱讥讽,又得了抑郁症,一天到黑,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烧火做饭不是忘了填水烧糊了篦梁子盖垫,就是做鱼忘了破肚子洗净,渐渐地生活料理都成了问题。
骡驹袁不敢对外人提起,害怕丢人。没有办法,就捎信给她娘家老人,让自己的舅子套了马车接她去呆一段日子。起初,爹娘带她东西乡里去看了几次神婆子,拾了些草药给她熬了喝。后来就不知怎的,家里人一个没看牢靠,她自己出了门,俩老的慌了神,急忙撒出人去找,可寻了两天,只有一个街坊光说在二座桥南喽见过她一面,还打了声招呼,她回答去走亲戚,那人也就没在意,接下来便再也没寻摸到任何踪迹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