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甲板上拣了几本封面与刚才那本抗日课本封皮相同的大东亚共荣课本,一本递向小野寺五典,一本递给白鲦让其辨认,他自己留了一本。其实,“狗奴才”哪里知道,就在他们相互白花攻讦的工夫学生早已按照前几天都导演好了的,把抗日课本藏了起来,甩在甲板上的课本全是大东亚共荣课本。
小野寺五典翻了几页,一个字也认不得,便将课本装进兜里,示意白鲦再次仔细辨认课本。白鲦也做这样子翻了几页,见课文内容与刚才那本内容完全不同,心里暗喜,于是,理直气壮地说:“既然苟先生能认得出,就请给大家念几篇听听,是皇军的课本还是八路军的课本吧?”
?
“狗奴才”倒拿着课本,洋鬼子看戏傻眼了。他直勾勾地盯着课本,尽管连封面上“大东亚共荣课本”四个斗大的字也不认的,却鬼迷心窍,狗胆包天,根本不服地瓜涨钱,继续嘴硬挚犟。
见一块去的鬼子汉奸一个个投以诧异狐疑、挖苦嘲讽的乖离复杂目光,虽然有意识地厚着老脸垂死挣扎负隅顽抗,企图来个咸鱼大翻身,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但他遭遇有力抵挡,羞愧交加,脸红脖子粗地窘迫尴尬难当,于是,贼心不灭,死马当活马医地豁了出去,臌呛着一股傻莽气,胡乱激搭着一双悸惘失控的眼皮,瞎猜胡蒙地说:“这不是八路课本又是什么?”
话音未落,“哈哈哈?”“哈哈哈?”大家一阵捧腹大笑,弄得“狗奴才”晕头转向丑态百出。
王鲤到底见识了“狗奴才”想置人于死地的险恶用心。“狗奴才”虽然痴呆傻冒却厚黑了得的地昭然若揭,漏出了烂底子。
于是,王鲤更坚定了不惜一切代价立马根除祸害的决心,就索性不再心慈手软姑息迁就放虎归山。
他决定采用激将法步步紧逼穷追猛打,便脸色铁硬一沉,十分威严地盯着他,又不时瞟向小野寺五典,用训斥而又挑逗的口气说道:“明明是皇军出版的大东亚共荣课本,你却目无太君,大睁两眼尽说瞎话,欺辱太君不识汉字,居心险恶,这又该当何罪?”
会长翻译官心领神会,及时把握火候推波助澜,迅速抓住这句话极有可能让小野寺五典听了火冒三丈的闷棍话,火上浇油地合盘托给了小野寺五典。小野寺五典一听立马像点着了的雷子气得呲牙咧嘴鼻子歪歪地握住指挥刀就要往外抽:“八格牙路!你的……良心的……大大的坏了坏了的!”?
而“狗奴才”像犯了病似的,不事收敛,反倒黔驴技穷,越描越黑,便狗急跳墙,只见本来就嘴巴不赶板的他,一生气就头昏脑胀,双耳嗡嗡作响,只感觉一阵晕眩晃荡像要张倒似的,嘴舌僵硬发直,目斜口呆,喉咙里一时呜呜淤塞,咽咽噗吐,咳嗽啊呀,呼哧呼哧地直倒粗气。
这时,倘若哪怕他说上半句:“你血口喷人,黑白颠倒,冤枉好人!”之类的受尽栽赃后的表白话,摸向王鲤和会长翻译双簧戏的戏眼上。小野寺五典接下来也不至于在翻译的撺掇糊弄下大发雷霆,干出无法逆转的事来。
可糟糕就糟糕在他伸手掏枪,要对着王鲤下毒手。如果他这时首先顾忌一下小野寺五典正猛实的淫威盛怒,做出哪怕一点点想到他的存在,显示出对他的起码的尊重和客气,恭维他作为的芝麻长官的凌驾于众人之上,不是人的,东洋猪猡“尊贵”,眼前一抔下等喽啰无法比拟企及的,土皇上般的仿佛天生的特权优越与凛然不可侵犯的虚荣霸道和风光,先行用和蔼的态度、廉价的赔笑和诚恳真实的解释安稳住这位恶狼凶悍的顶头上司,也不至于让事态继续朝着对自己不利的方向异变突畸长常规发展的。
要是哪怕他装出吓得面如土色,象捏扁的脓包,消了肿?种?,鸡叨碎米似的向小野寺五典磕头求饶。趁着还没燎起大火来,估计小野寺五典也只会厉声喝斥道:“八格牙路的,你的良心的坏了坏了的。”接着,来个和稀泥般的不了了之。?
然而,特别是他脑子进了污水似的忘记了此一现场他攀着炕沿拉屎——得了架子的,却对势必潜伏时刻都会爆发出来的恣意妄为的现实危险视而不见,置若罔闻,或许出发前,小野寺五典的几句心不由衷的假惺惺的抚慰、鼓励,拿着他当枪使,牵着当猴耍,对他人模狗样的假惺惺的大肆表扬、助威,那样大致纯属官宦忽悠的司空见惯的诈佞猾黠伎俩的一揽子醋弄,竟让道业硗薄、利令智昏的“狗奴才”忘记了伴君如伴虎的双刃剑效应。
也或许以前的一些王八走运的小得使他像快要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得瑟虚妄得摇摆着一溜歪斜地飘到了半空里。因而,对情理事态失去了正确把握判断功能,而作为人伦垃圾的他整天挑着个比猪脑子都差池的糟痼霉蛋,就是砸烂了他的骨髓,压根都不会揣悟得到真正的武士道骨子里绝对不会瞧得起毫无人格价值的汉奸嘴脸的,何等愚鲁莽虓的“狗奴才”,心理修养洼塌得吓人,虽然在江湖上瞎胡混了那么多年却几乎没有什么城府积淀,真是过臭了日子,死到临头了还迷梦方酣。
被调戏刺激得原形毕露的他正中了王鲤和翻译官布下的带倒茬的圈套、陷阱。会长翻译心里一闪:你可也有今天啊!终于盼到了,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狱无门自来投,恶贯满盈的害人精,老子早该把你拾起来(鲁北土话,封闭、锁藏,就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