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元复始,韶光荏苒,春种秋收,原孙家大院的账房王果林也由幕后叛逆,堕落成了明火执仗的汉奸。 一转眼,又快到大年跟前了,腊月二十六适逢博兴县城大集,下午,王果林与两个背枪的汉奸喽啰明火执仗地沿着隅头东大街老婆鞋挨着排地向各商户逐一敲竹杠摊派收敛 “孝敬皇军过年意思”。
他们刚刚从一家酱菜铺里打了一次秋风迈出门槛,后脚还未曾拖出来,一张麻子脸上就嘻嘻嘻乐和得跟粪叉才铲了一遍似的,鼓出一口臭气冲着一块大洋猛一吹,贴到耳朵边细听那铮铮作响的丝乐清弦乐呵声,然后,将两块袁大头往胸前抛起一碰“叮当当”作响。仨汉奸狗腿子斜眉楞眼猥琐地狡黠对视,呲挓着臭嘴黄黑铲牙直嘿嘿,勾肩搭背,弹冠相庆着唾手轻松讹诈得来的民脂民膏,相互奸笑着击掌,心里跟六月天喝了雪水似的爽快极了,小人得势,成功地上了大一把天理后,遂攀着脖子搂着腰,勾肩搭背,好不自在兴骋!
前年傍麦子口上,他们合伙掠杀了西隅炒瓜子的王福家一匹脱缰的大辕骡子,将前来评理的主人一阵拳打脚踢,吆五喝六地挥舞着砍刀在喧闹的大街上剥皮剜肉叫卖,村民们敢怒不敢言。
至日头西时,他们兜里已经伤天害理攒到了近五十块硬洋,那个得意洋洋的美滋滋劲不亚于范进中举,边晃荡着走边歪了嘴哼着小调,直嫌博兴县城大街太窄,心里盘算着春风酒楼的钱丹凤、赛金花,嘴都笑裂到耳朵梢上去了。当即就颤晃开了蜷虾身子,恣骂洋腔地哼哼上了歪曲自创黄段子蛤喇悠……“李凤姐这厢跟你搭个言,给你把个衣带儿宽,袖纱揾着张美笑脸,甭着急,奴家待你温柔一夜眠……”
谁知驴d伸到麦糠里恣不出好恣来。
待他们转过马家馆子西往北的一条小胡同,前面突然出现了个挑着一担苇编筌、筛子的中年人拖拖拉拉挡住了去路,王果林顿时大怒骂道:“妈那个臭,臭,臭b的,贼眼长到裤裆里了?竟然敢堵太岁路?”
话还没能说完,却立马哭咧咧地傻了眼。
原来,后面上来两个大汉手里握着杀猪刀子已抵到了腰眼上,再回头一看那俩帮凶早被降住了,跪在地上跟直橛一般,两支老汉阳造七斤半不知何时也飞到了来人肩上。
他猛地一个泥鳅出溜,往下一缩身才想掏枪反抗,突然,眼下白光一闪,只觉得手头发热,“吧嗒嗒”,右手中指和无名指掉到了地上,当即疼得左手紧攥着血淋淋的右手,“哇哇哇”直叫唤,吓得尿都顺着两根裤腿流下来了,连忙像见了八辈祖宗一样,“咕咚”趴到地上磕头如捣蒜,直呼“好爷!饶命,银元都给你们,好爷饶命!”
锄奸队员们三下五除二便将他们仨败类装了麻袋,撂到拉柴禾的牛车上,覆盖妥了,装成运薪禾的,掺杂在散集的人流中混出了南门外,来到支脉河南岸往西马庙庄南的一处渔屋子里。
“你,你,你们干什么?俺姨夫可是淄博东洋银行的副行长黑仓雨,和日本人关系老铁了,在咱鲁中北一带很吃得开!”奸宄佞戾的王果林惊悚地说道,他一害怕就还原出了一副满脸献媚、横纹密集、大嘴咧得能塞下夜壶似的狡狯相,并露出其为虎作伥孤注一掷的跳梁小丑龌龊本性来。 “干什么?雇群大牲口,摆过貔猴子、黄鼬精来干你亲娘、闺女!你不挑明了那厉害狗屎靠山吧,老子还不来粗气,今儿个打的就是你这日本鬼子豢养的粮仓黑老鼠的杂种歪腚子畜甥!”
苦大仇深的安碌碡本来脸形就不怎么安顺,当下气得独眼吊白虎般扭曲着,怒不可遏地大斥一声,震得王果林耳膜嗡嗡作响,他手里高举着拇指粗的绵槐条“呜呜呜”挥劈着,笑眯眯地冲着那个哈巴狗说:“庄里乡亲的你倒很使得出来,逼得老子出手,先让你长长记性,知道锅是铁打的吗?狗娘养的!”
接着,大个子青年狗獾和弹棉花的“弓子手”生铁牛使出平常干活练就的敲捶功,轮番伸出蓖麻叶子大的糙重巴掌,褪下脚上的百衲硬鞋底来,对着他糟瘦奸佞驴脸扇了起来。左一下,右一下,右一下,左一下,左右开弓,抡成八面飞沙旋风四方冰雹骤雨,噼噼啪啪,节奏极其迅速。
队员们对于那次司令两三巴掌掴下去,打得那个盘大炕的张晓丽哇哇大哭的场景记忆犹新,特别羡慕,今天他们也要小试牛刀,看看这两个人是反应有何不同?可是,他们没有考虑到九哥那次始终是顾忌张晓丽是个妇道人家,虽然响声清脆了些,可打的并不狠。
生铁牛和狗獾今回可没把握到那个火候,上来就扯开了膀子,使劲抡起了巴掌来,只听满屋子里都是噼叭成串的火爆震动。
王果林本来半个月前就因为迟迟筹集不齐“年贡”被山本二十四巡逻队的士兵打得鼻青脸肿,现在又被同胞们按着一阵胖打,那仇恨的耳光子带着天人共怨的惩戒,西北风刮冻片一样,根本就无法躲闪,只觉得每一巴掌打下,整个乌脸子似乎都要飞出去,脑袋铃铛似的来回摇摆,麻嗖嗖,火嘟嘟,嗡嗡作响,两边的脸颊已经跳肿得跟长“吊旋风”(腮腺炎)一般充血鼓凸起来,哄烂柿子般找不到正常货色的肌肉,也烫得几乎感觉不到疼痛了。
那叛徒是想躲却被铁钳般的大手扭着,动弹不得,最后实在是崩溃了,他本来就是个杂碎吧,最后还落得连小鬼都不如,才呼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