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老先生自悬壶济世一来,药到病除,匡危恤痛,不知道救活了多少锦秋湖区父老乡亲的性命,就连鲁西南、昌潍、青岛甚至河北沧州一带的人也断不了慕名前来就诊。
他自幼体弱多疾,因此性情古怪,不喜与人交往,眼中无贵贱,只凭良心一颗行医。倘若心情不好,即使万金酬劳,也不动心,而精神愉悦了,就是那浪荡江湖的恶徒也会施以援手。
上个月安碌碡率领的侦察排从石闸回来的路上适逢大雾天和鬼子遭遇了,一仗下来几名战士负了伤,为了不给八路军湖区野战诊所添麻烦,同时,也便于养护,姥爷就安排轻伤号各自回湖上渔台家中,由戴凤兰她们的卫生队两天一次进行巡回查访。
可不几天,有个队员伤口感染,那条小腿已经化脓,眼见着就保不住了。姥爷让安碌碡带人撑着小船带伤号去了夏庄去看他。当时,田老先生正在做膏药,屁股都没动,一边说笑着,一边顺手拿起刀子、剪子,跟闹着玩一样,咔嚓咔嚓,又剜又剪,把一堆烂肉脓水收拾干净,同去的还没回过神来,他一打拍手,给敷上了药粉,捏过一页中草药薄饼糊上,用绷带一缠,说了声“走吧!我没空!”
一分钱也不留,眼皮更懒得抬,回头又忙自己的营生去了。
安碌碡一行人诧异地回到家,谁知没几天,伤口就愈合了。
而碰到无名的疑难杂症,田瘸子往往会好胜心起,越发用心诊疗,就很快整好了。田瘸子非常想得开,尽自己最大努力救治,抱着医好医坏无所萦怀的心思,若治痊愈了,那是他的医术高明,自当治好;而如医不妥,就推荐到上级大医院去,再束手无措,就听天由命了,因为用他的话说——“那是阎王爷点了朱笔,立意要带走的,草木之人自顾不暇,谁管得了?”
三愣听罢,感觉小瞧了大名家,立马将风转舵,雇了两个魁梧的渔农轮番上阵,撑着小船逆乌河而上,照着夏庄村田家医馆直奔而去了。
田老先生一听是梁司令请他,便匆匆绾住手里营生,赶紧背着药箱就跟来了。他仔细察看了梁拴宝的伤势,沉吟半天,无可奈何地对三愣说:“施主,恕我实言你们找得太晚了,我很难有本事保住他的腿了,只得硬着头皮试试啊。”
心神未定的三愣一听,满脸惊慌,神色严肃地他凑上前去,两手使劲攥着田大夫的手摇晃着,极其恳切地说:“大救星!你一定要保住俺兄弟的腿啊!打鬼子不能没有他呀!要知道没有体魄健康的拴宝勇敢无畏威慑震撼打击着鬼子汉奸,博兴一带的敌人不定会猖狂到啥程度呢?每天还不知有多少人惨死在鬼子汉奸手下呢。求求您了,田大夫,你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你啊!”
看到他声嘶力竭的样子,田大夫不免也暗自动容了,他不住地点头,也为刚才说过的话有些懊悔不已,遂双手不自觉地搓起汗来。
姥爷心里自然是亮堂着的呢,但他强装没好气地说:“你看着办吧,好歹给他小兄弟留条命就行。”
田老先生知道姥爷嘴上虽这么说,可父子连血脉,心里那个疼爱呀!而他自己胸中也正燃着一团烈火,“岂能让正值青春年华的抗日义士出个三长两短呢?”
只是事情有一定棘手,他刚才也先自就实话实说了,一则不让众人有任何侥幸心理,二来也免得这帮锦秋赤子忠荩憨刚后生,亡命徒般的热血小子,平常太不珍爱自己的身体、生命了,那可是鲁中北眼下和未来几十年不遇的稀罕的优良血种啊!
“既然如此,那我就赌一把吧!”田大夫仍然谦虚有度边温和地答应了,边扎实认真地展开了救治。
他把闲杂人等全部“赶”出来,只留下三愣大队打下手,两个人一丝不苟地忙活了半个时辰。
姥爷一直在门外转悠、守着,一会儿,拤着腰,扳一把武装带;一会儿,挠着头顶,扯拉一下耳轮,不断从门缝里挤打着厚眼皮往里瞅,急得火烧火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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