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跟着一文,一武,两名地方官。这两人俞过山却都认得。那武官自不消说,乃是建宁王的爱婿---漳州府守备周传朴。那文官便是漳州府通判王有。只因这二人一文一武,同处为官,交往甚密。年年王府中过寿摆宴,王通判必定前来拜望。因此俞过山对此人熟悉得很。那居中的将军,也颇有些眼熟。看那大旗上写着“征蛮将军 贺” ,俞过山左思右想。
“贺,贺人龙!竟然是他!” 忆起年少时在父亲军中,曾有一名校尉贪污军饷,受到军法严处,后来转投他处。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眼前这位威风八面的大将军。心中不禁一酸,想自己有心报国,却无处容身。似这等投机钻营,全不顾弟兄们死活的卑鄙小人反倒官运亨通,飞黄腾达。不禁仰天长叹,心中暗道:“我大明迟早要毁在这般小人手里。”
正思付间,只见神枪营后又行来一队弓箭手,将一辆木质囚车围在中间。俞过山不看便罢,一看之下,差点呼出声来。只见囚车之中一位白发老者,黑色长袍上血迹斑斑。空荡荡的衣袖中不见了右手,仅剩的左手上还被带上了手铐。
“梅大哥!”俞过山暗自惊呼道。眼见他衣衫褴褛,遍体伤痕,想是受了不少折磨。俞过山心中一阵激动,一握铁拳,便欲冲下去相救。忽觉衣袖一紧,回头望时,却见玉琉璃盯着自己,微微摇头,示意自己不要冲动。
俞过山心中一烦,推开她的手,伸出手指在土中划出几个大字:“见死不救乎?”
玉琉璃摇摇头,捡起一根树枝,沙沙沙也在地上写了几个字。俞过山低头一看,只见地上写着:“救!等机会。”
两人对望了一眼,心意已明。微微点了点头,只待官军过后,便悄悄尾随,寻找机会救出梅墨生。
眼看囚车就要驶过眼前,只听梅墨生大声喊道:“贺将军,周守备!此去左拐十里便是青云山。诸位不信梅某之言,何不亲往青云山,探个究竟?山上真的有倭寇,老朽这条右臂便是被倭寇砍去。还有两位同伴陷入贼营。周守备,周守备!~”
“住口!” 周传朴回头怒喝道:“老贼!你伙同闯贼红娘子在灵应寺杀害朝廷钦差;又与茫荡山贼寇为伍。我乃朝廷命官,怎会轻信你这通缉要犯之言?你老实交代,你身上的舞马衔杯酒壶,是否从我岳丈家盗来?”
“唉!我都说过一万遍了。这把酒壶,真的是建宁王爷送给我的。你要不信,我也没办法。此去青云山,也是受你老泰山所托,前来搭救你的。” 梅墨生叹气道。
“哈哈!哈哈哈哈!”周传朴仰天长笑道:“可笑,可笑!我周传朴何时受过危难,需要你来搭救?我堂堂一个漳州府守备,麾下何止千军万马。甚么时候轮到你来搭救我?”
梅墨生摇头叹息,自知多说无益。暗暗道:“千不该,万不该!当初不该拿着酒壶当信物到守备营去搬救兵。如今救兵没请到,反被当成贼给锁了起来。唉!我梅墨生一世英名,付诸东流也就罢了。救不出俞兄弟和玉二寨主,我便是死了,也难心安啊!”
“可笑!端的可笑的紧!”王通判一脸鄙夷之色道:“想那舞马衔杯扁壶乃是王爷的挚爱。我大明太祖从元顺帝宫中夺回的宝物。代代相传,本官也只看过一眼,想摸摸王爷都不让。又怎会送给你这个山野村夫。我劝你啊,还是从实招了吧!”
“哦!王爷这般小气?连摸一摸都不让?”贺人龙回头笑道:“也罢!趁这宝贝还没还回王府,咱都好好摸上一摸。”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把鎏金酒壶,细细抚摩,过了半饷,递与王有德道:“来!你也好好摸上一摸。”
王有连忙躬身接过,一脸媚笑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周传朴连忙上前献媚道:“钧座,依标下愚见。此壶既已遗失,就不必再还回去了。”
“哦!”贺人龙不解道。
周传朴凑上前,细声道:“若是我老丈人问起来,便说这老贼携壶跳崖自尽了,宝壶寻觅无踪。如此一来岂不是死无对证?钧座既爱此壶,大可朝夕把玩,从此无忧矣!”
“妙!妙!还是你懂事。” 贺人龙抚掌笑道:“传朴啊!其实我曾多次举荐你,升任福建总兵。只可惜,咱们当兵的,要想往上爬,得有实打实的军功才行。要不然,堵不住同僚的嘴啊!”
“承蒙钧座提携,传朴感恩戴德,铭记于心!” 周传朴哈着腰道。
“其实,上次在漳州城外,杀了上百个倭寇,本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只可惜那龙吟风委实可恨,将那些倭寇尸首埋了不算,还在上面树块牌子。言道这帮倭寇俱是茫荡山中人所杀。搞得漳州城中妇孺皆知,咱想领功也领不成了。” 王有在一旁插话道。
玉琉璃隐在树丛中将这番话听了个仔细,心中又好气又好笑,心思:“世间当真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自己没胆子打倭寇,别人帮他打了,反还要怪罪别人没让他冒领军功。哼!当初若不是俺们帮他击退倭寇,他一家老小岂能平平安安的活到现在?如今救活了他,他却反咬一口!这种人,当真是只可杀,不可救!”
心念至此,不禁心中动了杀机,握着剑柄的手也越来越紧了。一旁的俞过山却浑然不觉,眼中紧紧盯着囚车。眼见囚车越驶越远,心中不禁暗暗焦急。正在苦思良策之际,忽闻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