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永兴宫内,带有寒气的夜风从窗缝中钻了进来,烛火摇曳,忽明忽暗。
耶律贤坐在书桌前,没有白天那样温润的笑容,没有面对群臣那样的君王霸气,只有一丝丝倦意。
他手中拿着萧绰送给他的平安符,盯着那个‘燕’字,沉默不语。
难道日后只能过这样睹物思人的日子吗?他要负担的是大辽王朝的未来,爱情对他来说,似乎遥不可及,正如他摸得见手中的平安符,却看不到她的人。
可这是自己选择的路,君临天下,这代价就是孤独终老。
“皇上,您歇一会儿吧。”七良又点亮了一盏灯,放在书桌旁,宫里顿时明亮了不少。
“七良,这么快就能改口,看来朕也该升你的职让你换个位置坐坐了。”耶律贤笑道。
七良恭谨一笑,“皇上说笑了,七良就想跟在皇上身边伺候着,无论您是过去的王爷,还是如今的皇上,身边总要有一个放心的人不是?”
耶律贤心中暖暖的,这些年七良的确忠心耿耿。“好了,你去将蜡烛全部点亮吧,过一会儿,大臣们就来了。”
“是。”七良答道。
耶律贤将平安符收好,单手撑着头,微微闭上双眼,他太过疲惫,竟有些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耶律贤只觉得眼前有什么东西照亮,耳边有七良在叫他,“皇上,各位大臣都来了…”
耶律贤缓缓睁眼,萧思温、耶律斜轸、韩匡嗣、高勋、女里正跪在面前,等待着自己醒来。
耶律贤理了理衣襟,笑道,“众卿免礼吧,”转头佯怒道,“七良也不早些叫醒朕,快去给大人搬椅子来坐下。”
高勋、女里见耶律贤对自己礼遇有加,女里不由谄媚一笑,“皇上连日操劳,臣等候片刻原是应该的。”
耶律斜轸鄙夷地瞥了女里一眼,而萧思温却不去看他们,韩匡嗣一贯的敛眉低首。
七良吩咐人将椅子全部摆放好后,四人都入座。
耶律贤笑道,“深夜让众卿入宫,搅扰了各位的清梦,朕向大家赔个不是,可朝政之事大过天,朕也无奈。”
萧思温亦拱手笑道,“皇上莫要折煞臣等了,即便皇上不叫臣来,臣也不得不来。”他指着耶律斜轸,“皇上忘记他了吗?”
耶律斜轸起身颔首。
“自然不能忘记,这真是个有胆有识、放荡不羁之人啊…”耶律贤放声大笑,似是有意调侃。
耶律斜轸武夫一个,听耶律贤说自己有胆有识,只以为是夸赞,并不作他想,于是拱手鞠躬,行了大礼,“谢皇上夸奖…”仍是中气十足。
耶律斜轸的江湖气让高勋和女里十分不屑。
萧思温尴尬一笑,“他外虽佚荡,中未可量。斜轸此人前途无量,故臣放手让他去做事,行宫一事便是最好的证明。”
说至此处,耶律斜轸脸上的憨笑逐渐消失。
耶律贤偏头,笑问耶律斜轸,“那你认为呢?”
耶律斜轸淡淡道,“小人自知无大智大勇,惟愿效忠圣君,在战场上杀尽敌军,成就我大辽霸业,可行宫一行,为了帝业,无辜的人枉死,即使是为了帝业,也并非我所愿。”他眸中有悔恨,有痛惜。
萧思温正要急急开口,耶律贤抬手制止,炯炯有神的双目看着耶律斜轸,“朕亲封耶律斜轸为南院大王,即日任职,斜轸,莫要辜负了朕和萧大人对你的期望。”
众人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即使要封赏,也不至于封如此高的官位吧,何况耶律斜轸只是一个无名小卒。
耶律斜轸倒是泰然自若,双手抱拳,“臣,自当不负圣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