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宁哥哥,你醒过来了…”萧绰又哭又笑,吃力地将耶律贤的身子抬起,自己坐下来,让他倚靠在自己身上,“都是我不好,是我太任性,不该让你和我赛马的,不该缠着你,都是我…”
“你…方才是不要性命了吗?”耶律贤并没有理会她抱怨自己的言语,反而艰难的抬眼看了她一眼,复而垂下长长的眼睫,眸中满含宠溺疼惜之情,笑容轻凝。”我只想着你不可以死…”萧绰抽泣着。
然她只想,生死有命,我命有他。
“我的性命是命,你的性命便不用珍惜了吗?咳咳…”他连声咳嗽,身子都跟着颤抖。
萧绰慌了神,她抚着耶律贤的胸口,“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在马上昏过去了…”她愈发手忙脚乱。
耶律贤深呼吸,顺过来了气,他缓缓道,“不是突然,老毛病了…”他痛苦的闭上双眼。
他怎么可能告诉萧绰,他就是那个幼时便被血腥的场面吓出了一身病痛的大皇子,他就是一个正在蓄意夺位而隐忍不发的王爷。
萧绰擦干了脸上的泪水,脸上略带歉意,轻声问道,“那…现在如何是好?”
耶律贤双眼未全然睁开,却笑得云淡风轻,微微喘息,慢条斯理道“燕燕,你莫慌。你知道我是宫里的人吧?”
萧绰点点头。
“你将我送到西华门处,将我的玉坠给宫门侍卫,让他们去找一个叫七良的侍从,他是我的好兄弟,会来接我进去。”
萧绰连连点头,已不知他说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站起身来,顾不得身上的泥污和伤痕,她将耶律贤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让耶律贤整个身子的重量压在自己身上。
萧绰扶着他颤颤地向斜坡高出走去,耶律贤的重量岂是她一个女子可以承受的?
她不吭一声,即使双腿已经乏力,几乎站不住脚,她咬着牙硬是向前走着。
他们深一脚浅一脚,萧绰腿酸痛到接连几次都单膝跪在硬邦邦的草埂地上,额上汗涔涔的,仍然冲着耶律贤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复站起。
耶律贤心中极痛,心里的痛远大过身上的痛,他蓦然停住脚步,苍白的脸上浮上一丝倦怠的笑意,“燕燕,你先回去找帮手,然后再来接我,现下天都快黑了,再迟你会迷路的,可是我呆在这儿却不会迷路,你…”
“你想做什么?抛下我吗?不可能。你命有我,甩不掉的。”
萧绰冷眼道,随后扣紧耶律贤搭在自己肩上的臂膀,硬拽着他向斜坡上挪动着。
她曾想过,生死有命,她命有他。
可此时她竟也想霸道一次,告诉他,他命有她。
萧绰手上力道大了几分,耶律贤因痛而清醒了不少。
耶律贤微睁双眼,眼中流泻出的是浓浓的疼惜之意。
你命有我。
耶律贤不信命不信天,可他此刻如此相信眼前这个坚定霸道的姑娘。
他相信,若此刻让萧绰陪自己在此等死,萧绰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因为,她说这是命,他命中有她,甩不掉的。
终于走到斜坡的半腰上,夕阳斜斜地挂在远处丛林枝头上,金红色光芒洒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
牧民早已将羊群马群赶回家,草原已经空空荡荡,偶有几声骇人的鸦声传来,更显静谧,若非身旁有个耶律贤,萧绰早已害怕地打颤了。
萧绰扶着耶律贤先行坐在平坦处,她又向周围张望了许久,突然听到有马的喘喘鼻息声,她惊喜地向丛林处望去,她的小小和耶律贤的若风正在那里。
她单手比在唇边,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小小闻声便向她飞奔,引得若风随着小小也向他们的方向奔跑而来。
她摸着小小的马鬃,眸子中又闪现了灿烂的光辉,“我们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
虚弱的耶律贤望着萧绰,浅笑不语。
萧绰小心翼翼地扶着耶律贤走到小白马身旁,作势就要让他上马。
耶律贤停住,“以我现在的模样,骑不了马。”
萧绰白了他一眼,“当然是我带着你,怎么会让你一人骑!”
耶律贤望着小小可爱的模样,望着小小这小小的身躯,面露将信将疑之色,迟迟不肯上马。
萧绰轻蹙黛眉,正要大骂他不知好歹,耶律贤凝眸,“两个人一同骑若风,或许还能快些。”指着黑马说道。
萧绰有些不情愿,怎么可以看不起她的小小?
她又见耶律贤面带痛楚之色,连忙把他扶着上了黑马,自己又灵活地坐到耶律贤身前,让耶律贤靠在自己身上。
萧绰抓紧缰绳,微一转头看到耶律贤的侧脸,轻声道,“坐稳了?你定要撑着。”
耶律贤没能再忍住腹内的阵痛,闷哼一声,却重重应了声“嗯”。
萧绰的心一纠,定了神,勒紧缰绳,扬鞭策马,随着马的嘶鸣声,绝尘而去,小白马尾随在他们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