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落在了房顶上,又一把将水玲珑推出,然后自己远远地站住,冷眼看着。
水玲珑站稳之后,看了男人一眼,甚至只是轻轻瞥了一眼,没敢正视,就猛地跪了下来,连瓦片都响了两声。
这个人穿着一身的白衣,长发随风飘起,带着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只是脸上带着一个白玉制的面具,完全遮住了面孔,只有眼睛露着,但是水玲珑恐怕连看的胆子都没有,只是深埋着头,努力平复着呼吸,低声道“属下玲珑剑恭迎阁主。”
这位阁主并没有说话,但还是向前走了两步,停在了水玲珑的身前,打量着她,过了好久才说道“今夜子时。”
说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已然缥缈,像是由天边的传来,水玲珑应了一声,小心翼翼抬起头时,眼前的人已经没了踪影,好像真的去了云端一样,只有房顶的积雪上留下的痕迹证明这个人曾经来过。
水玲珑的手支着瓦片,两三次,才算站了起来,浑身打着哆嗦,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是冻着了,还是吓到了。
那个人是她最害怕,也是最不害怕的人,天一阁阁主,平王萧琰。
水玲珑并不知道皇后和自己的三个哥哥究竟设计了一个怎样的计划,她只知道,最后师傅是打算扶持河南府的齐王爷,也就是先帝最小的儿子。而这个计划的所有细节水玲珑可以说是一概不知,她唯一得到的任务,就是老实做天一阁的刺客,看紧平王萧琰,上次去宣州,也是因为齐王无意间截获了猎户本应传达回去的消息,临时决定由水玲珑出手。
不过,水玲珑觉得,看住平王这件事,其实也只是师傅看着自己实在闲着随口说出的闲差。水玲珑从未见过平王爷,何来看住一说。
大楚萧氏以武立国,荣登皇位之前,祖上是前朝鼎盛一时的武林世家,后来在战乱中投身戎武,逐步号令一方。立国之后,虽说崇尚文治,但毕竟丢不掉祖宗的东西,天一阁便是这种思想应运的产物。
天一阁阁主是萧氏武学传宗之人,历来都是由皇家的嫡系继承,而练武本就是从小抓起的东西,所以平王被选为天一阁的继承人的时候也就四五岁,水玲珑的娘还跟在她爹屁后满世界的转悠呢。在之后平王再也没出现在朝堂,因为他以后要杀的人也许就是他哪个兄弟,而那个面具会一直跟着他到死。
“你在做什么?”荀少阳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声响,匆匆跑来,跃上了房顶,走过来,看着她,把外袍脱下给她披上,然后向怀里拉了拉。水玲珑摊开手往荀少阳眼前一推,她的手里放着这个很小的剑,银制的,像是孩子的玩具,又像是暗器。上面刻着玲珑剑。
“鬼婆什么时候喜欢到房顶上给东西了?”荀少阳笑道,搂着水玲珑跳了下去,因为水玲珑一句话,差点摔在地上。
“是平王萧琰送来的。”
说完,水玲珑一脸嫌弃地拉了一把脚下不稳的荀少阳,“你什么时候怕他啦?”
“这不是怕,是诧异。”说着荀少阳抬头看着房顶,然后抱胸作出思考状“这天一阁的消息传递向来是一层过一层,这给你传消息的应该是鬼姬才对,怎么他亲自来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想知道咱能先回屋说吗?穿的有点少。”水玲珑说着跺了跺脚,似乎是想撇开这个话题,荀少阳却没理会,只问道“这次要你做什么?”
“应该和往年一样,在岁末的时候交代几句吧。”
“嗯。”荀少阳点了点头“总之你去的时候小心些。我去传书问问宣州那里的情况。”
说着就要走,水玲珑拉住了他的手,问道“哥也怕他?”
“只有他不和圣上联系,也不过就是个武夫。” 说着握了握水玲珑的手“而且,你哥哥我也是个武夫,你没必要担心什么。”
水玲珑看着荀少阳的眼睛,许久点头应道“嗯,我从来一会和哥哥瞎混,谁叫你从未做输过。”
说着水玲珑笑了起来,松开手,把袍子取下下,放在荀少阳的手上,转身向自己的院子跑去。
水玲珑回到自己的小院的时候,夕阳已经西沉,整个院子迎着光,沉在了一片红晕中。
“姑娘……你……”秀锦站在院门口那里等着水玲珑,手上拿着一件披风,想要上前,却又止住了脚步,略低着头,静静地看着水玲珑的反应。水玲珑看着她,脑子里又映出了模糊的记忆,多年以前,有那么一个人,也曾经站在门口等她,同时也等着另一个人,而只有那么一次,那个人等到了自己真正想要见到的人,而那之后的很长时间里,再也没有人等着水玲珑回去,那段时间,是她认为的人生最漫长的时间,其实如今想来也只有半年左右而已。
水玲珑笑了起来,走过去,“进去吧,我饿了,厨房送吃的来了吗?”
“送了,我再去给姑娘热热。”秀锦说着,赶忙把披风给水玲珑披上“姑娘你快进去,以后若是生气跟我动手也好啊,何必冻坏了自己。”
“和你动手你打上几招,一点意思都没有。”
“那我就去给姑娘找几个有意思的,实在不行你和公子动手也好啊。”
“我没那个胆量。”水玲珑耸耸肩,快步进了屋子,觉得浑身一暖,冷不丁一哆嗦,觉得舒畅多了,“翠缕哪去了?”
“送东西去了呗,她怕那些小厮把姑娘的镯子弄坏了,惹姑娘生气。”
“是吗?”水玲珑说着环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