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瑜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白司离正在一边浅浅笑望着她,她一时觉得窘迫,低了低头,慌忙蹲下身将手中的花灯放于罗河水上,她伸手划了划河水,冰凉的感觉让她心下觉得十分舒畅,转过头,白司离不知在何时,也蹲下了身,放走了花灯。
他的身上是淡淡的一股梨花香气,叫人心醉。他的身影在灯火阑珊的时候显得模糊又不真实,他微微仰起头,薄薄的嘴唇,如削的下巴,绝色之颜简直让人望尘莫及。
唐瑜不由自主地又看呆了,他放花灯的模样,伸出手指一下一下划水的模样,抬头,又低头一脸认真的模样仿佛都让她深深陷入。
“阿瑜,你许了什么愿望。”
回神间,白司离已经缓缓站起,微笑着看着她。
“愿望是不能说的。”
唐瑜稳了稳心神,也站了起来。
白司离稍稍敛起笑容,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语气似乎软下来一些。
“你告诉我,公子我又不会告诉别人。”
唐瑜一愣,忽然觉得有些虚弱,她为难道,“公子啊,不是我不告诉你,只是这愿望说出来便不灵了。”
白司离蹙了蹙眉,想着哪那么严重,别人不知,难道他还不知,那些花灯再怎么漂,最后能有几个是真正能漂到白华山他师父的手里,不是半路漂没了,便是被水波打没了,沉了,熄了……
每年到最后,他师父事实上收到的也就几盏,那最终的几盏还是残破不堪,将要奄奄一息了,而他师父也就一朵落花的时间,摘取一颗织梦果为其织梦。
凡人之愿,无非几种,有好些若是有生之年加以勤勉,足足好过这九牛一毛的空头来运,一年,两年,十年,甚至几十年,愿望不知何时能漂到所谓的仙山,而年华却是已悄然老去。
如此一来,其实唐瑜还不如将愿望告诉他来得实在,再怎么说,区区小愿望不用织梦果他也有能力将其达成的。
白司离心里千回百转,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样如何,你若将你的愿望告诉我,公子我随即再许你一个愿望。”
“真的?”唐瑜明显已动了心,她一脸欣喜,半晌却忽然又安静下来,“其实我的愿望有些太不实在。”
她低下头,微微红了脸颊。河上的烛光将她的容颜映衬比天边晚霞还要艳丽,微风轻拂,发间的梨花簪轻轻晃了晃。
“我的愿望不过是想在公子身边罢了。”
她忽然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正巧发现他此刻也在看他,四目相对,情意堪破不过隔着一层纱纸。
他的眼眸中有星星烛光,当然还有一个她。
唐瑜心里一阵悸动,脑海里忽然浮现晨时过眼的那一幅美人画像,她的胸口隐隐一痛,就像被一双手猛地握紧。
“不过我知道,其实在公子心里,一直希望陪在身边的是阿霓姑娘吧。”
唐瑜既是脱口而出,却让白司离生生一怔,恍若现下被人当头一棒,他呆呆地站在那里。
方才是不是他听错了……
白司离的嘴唇有些颤抖,想说话,喉咙却忽然哽地难受。眼前的女子轻咬着唇,一双明眸正看着他,她的心里此刻究竟是怎么想的呢,阿霓,阿霓的名字她又为何会知道的。
白司离的手缓缓下滑,悄悄攥紧了腰间的青玉扇坠,他的心里像有一把刀在一下一下地划过他从前的伤口。
霎那间觉得什么都想不管不顾,他的瞳仁深处灯火跳动,白司离一把抓住唐瑜的手,目光恳切,
“阿瑜,你听我说,其实阿霓……”
他现在很清醒,这是他第一次在唐瑜面前亲口提起阿霓的名字,灯火相交辉映,他就要全盘托出。
“晚清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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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司离的话被生生的哽在了喉咙里,他用力地盯着眼前的女子,一双手似乎要将她揉碎。
“啊。”唐瑜吃痛地缩了缩手,“公子,你抓的我好疼。”
白司离眼中的火光稍稍退减了几分,他松了松握紧的手指,深深闭了闭眼睛。
呼出一口气回过头去,这才发现晚清不知何时早已站在了那里,仿佛已站了很久。
晚清听闻唐瑜的一声唤,才徐徐提步过来,她的影子有些飘渺,灯火下的她,衣裙被轻轻掀起,姿态婆娑,在河岸边单薄的样子,倒是让人感觉分外怜爱。
她缓缓走至唐瑜跟前,蓦地,忽然用力跪下下来。声音沙沙的,带着掩饰不了的哽咽。
“唐姑娘,求你去看一看长歌吧。”
晚清那一跪,那一系列的动作实在是行云流水一般,着实把唐瑜给硬生生地吓了一跳,就连一向波澜不惊的白司离都不由地蹙紧了眉头。
那水神之女简直不按常理出牌,她那高高在上的姿态,本是这九阙之巅,琼楼玉宇中受众人朝奉膜拜及处处恭维的对象,谁又能想到此时此刻,她正卑躬屈膝,低头垂目跪在一个人的面前,最重要的是那人还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她真正是未想过后果啊,这事要是被传到了九重天上还不知道以后的几百年内,她水神之女还能不能再抬得起头。
等一等,她方才说什么?长歌。
唐瑜眉头一皱,果然,情理之中,能让晚清那样放下所有身份自尊,如此卑微,普天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