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端仿佛做了亏心事一样一直低着头,坐在他对面几后的赵胜同样在低着头。但等乔端说到这里却肃然的抬起脸问道:
“蔺相如和范雎他们自己怎么不过来说?”
乔端被赵胜问地一愣,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赵胜,半晌才道:
“这种事公子以为伯服和范先生真的不怕么?赵造之乱虽平,人心却并非那么容易安抚下去的。秦楚在外动兵。燕国也没有十足把握能拿稳,按说此时应当少出些岔子为好,但公孙已诞,大王又丝毫不懂如何安抚人心,自己将退路堵死了。弄得朝中人心浮动,随时都可能动荡。若是不逼着公子进一步,还能有什么办法……
伯服和范先生虽然不敢直面公子,却并不隐晦此事是他们做的,以老朽之见,这并非贰心,其实还是一个忠字在作祟。公子给大王留了一条路,然而即便大王当真如公子所愿那般走。今后便能永远拖下去么?忠字老朽不敢胡论。但……老朽并不觉得公子有什么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
“呵呵,忠……”
赵胜无奈的摇了摇头,沉思半晌才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道,
“这件事赵胜确实没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不然的话也不会拖到赵造要取我命的时候再以命相搏。只是这件事来的实在太不巧了,到了我去河间。万事都已经有进无退的时候才揭开盖子,让我……唉——本来我想再拖些时候的。至少要拖到心无旁骛地完全解决了燕国之事以后再说,却不曾想事事相逼。最后弄成了这副模样。”
乔端一直不错眼的望着赵胜,听到这里不觉长叹了口气,抬头道:
“公子容老朽说句不敬的话。君王之份在前,公子莫非当真不想?”
赵胜双目炯炯的望向了乔端,许久之后才笑吟吟的说道:“利字当头无人不念,君王之份更是如此。但赵胜所想的有些事,当世之人未必能明白……实话而已,绝无做作。”
“噢?”
乔端不由得眯缝起了眼来,他与赵胜相识两年有余,深知赵胜是那种有什么说什么的人,更何况今天在这密室之中对着自己这个心如洞烛之人,又是事已难返的境地,他在明言之后更没有说虚假话的必要,但……乔端却着实不明白赵胜心里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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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造变乱后的两天之内,另一条可怕的消息至少在邯郸城及其附近完全传开了,那就是“君王绝嗣”。并且还有一个说法,此次赵造作乱最根本的起因就在于此。这条消息最初只在官府内部来回传说,但很快便突破官方的壁垒扩散到了民间,于是作为赵造作乱的后续影响,该消息再一次引起了轰动和不安。
然而与此前的种种重大消息相比,这条消息造成的影响却显得颇有些不同。在此之前不论是赵武灵王易储、沙丘宫变还是赵胜请辞,不论事实如何,朝廷都会对消息进行严厉封锁,并要做一些杀鸡儆猴的举措,至少在行动上还是在徒劳地阻止消息蔓延的。但这一次朝廷却似乎对此已经麻木了,不但没有采取任何干预措施,就连各府衙的头头脑脑们在听见手下人胡乱议论时也全是一副作聋作哑的模样,明眼人一看就能明白他们就算不敢明说,却也是有纵容消息扩散意图的。
没有人干预瘟疫般传播着的消息,赵国朝堂中人就像没有这件事一般继续做着自己该做的事,虽然远比人们预计的要晚许多,但到了赵造被擒的第二天早上,宫里还是传出了明旨,除首逆赵造被判枭首外,共有十一名封君连其子系被夺君封、削宗籍,另有七十多名宗室子弟被削夺宗籍,与其余二十多名非宗室朝臣将领一起论罪,分别予以判斩、幽囚、放逐等处罚。经此一役赵成侯六支余脉仅存其三,安平君府、原阳君府、宜安君府皆没,反倒是那位因为行事鲁莽被赵造排除在外的成武君赵正因祸得福,与从来都是不哼不哈的成侯第四支裔孙柏人君赵霍一起保住了君号封邑。
又次i,赵王再发明旨,虽然与以前一样没有明确给沙丘宫变定xing,亦未修改赵武灵王谥号,却追夺了老安平君赵成一切封谥。算是在一定程度上为屈死的武灵王赵雍报了仇,自此赵成一派有影响力的人物尽没,再也无法左右朝局。
与此相应的是。邯郸城再次加强jing戒,大将军牛翦被召回朝,并于路附署军令命各地将领不得擅离值守。同时赵国朝堂发生重大变动,诸多要职更易。其中最引人注意的就是平原君赵胜请退东武封邑,改归巨鹿郡实管,并交卸诸多相邦职事,分授上卿徐韩为、虞卿掌理;司寇佐贰范雎进大司寇位、获亚卿衔随朝资政;司士佐贰蔺相如交卸本职、进亚卿衔随朝资政,附理交通诸邦事务;另外云台署晋一级。司官冯夷进亚卿衔,与庶务五司平级。
重要职司的变动往往是朝局变化的晴雨表,对此不关心者恒不关心,但有心者却不难发现各衙司哪怕曾经最懒散的官员也变勤奋了,不但天天点卯上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