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嗷,不不不,相邦,肃侯当年可是……”
赵翼深知挨罚肯定是跑不了的了,但该怎么罚却大有说道。他们有“免死金牌”在手,但又何尝不怕赵胜明着和气,心里却必然火气的情况之下像廉颇那样做,所以也顾不上什么该怎么罚了。急忙将赵胜他爷爷赵肃侯那尊“大佛”给搬了出来。
祸乱军心会导致惨败,这是军中最大的忌讳之一,最大的忌讳要怎么罚还用说么。赵翼明白这个道理,孙乾作为佐贰邯郸将军、负责治法的副将。自然更懂这个道理,然而他同时更懂大赵的“道理”,即便赵翼不提赵肃侯,他听到赵胜明面上平静,实际上杀机腾腾的话同样心里发毛。连忙抱拳禀道:
“相邦,万法从权,还请相邦慎思定刑。”
孙乾身份在那里摆着,实在不敢把话说的太明白。但蔺相如却不行,他虽然已经是赵国的下卿朝臣。但说来说去还是脱不了赵胜幕僚的实质身份,深知赵胜表面上越平静。心里的火积的越重,只得跪坐在他旁边极其小声地说道:
“公子,这事已经摆明了是怎么回事。那些人在拿您一头,要的就是就算不成事也要让您乱了方寸,得罪一大堆不好得罪的人,您可万万不能中了他们的圈套。这几个人该罚,该狠狠的罚,但万万不可出了格,落了那些人的把柄。”
孙乾和蔺相如的话都极其隐晦,但意思却明白无比,这三个人不能杀。为什么不能杀?还不是因为赵胜那个便宜爷爷赵肃侯呗。
赵国王族这一支血脉从老祖宗开始就具有神经质一般的过敏级感xingse彩,极重“情义”两个字。如果是普通人,重情重义不但不是毛病,反而是极宝贵的人格质,但作为君王来说如果在这上边过了头却往往会坏事。
就比如说三家分晋时候的赵襄子,他和韩魏两国的老祖宗一起除掉了在晋国掌大权的智伯,结果惹出来一个“士为知己者死”的豫让。豫让多次刺杀赵襄子,按说为了自己的安全,赵襄子完全可以在表彰豫让对智伯的忠诚以后将他杀掉,可人家赵襄子神经质发作,居然多次在危险过后放过了豫让,要不是豫让到最后自己都对赵襄子的重情看不下去了,只得悲愤自杀,赵襄子还指不定会不会死在豫让手里呢。
这还不算,赵襄子国君当得不错,但偏偏在继承人问题上犯了大错,他是庶出,因为才能卓越,他那个同样神经质的老爹赵简子干脆废了太子让他接班。接班便接班,可到最后他都对自己的庶出身份耿耿于怀,死之前愣是没让自己那几个同样才情卓越的儿子接班,而是让他那个废太子大哥的长孙赵浣当了太子,继承了他的君位,由此拉开了赵国数百年君位继承权纠缠不清、纷争不断的序幕。
从赵简子开始的几代就不细提了,只说赵胜他爷爷赵肃侯,那位老人家更是神经质过了头,为了表现兄弟和睦,干脆将下一代的子侄放到一起排序,不但闹出了排到老九就不敢再往下排的笑话,当时甚至惹出了众臣“何不以诸公孙皆为公子”的抗议。出了这么档子事,老爷子依然死xing不改,在他晚年的时候曾发生过远支封君叛乱的事,众军费劲唧的平了叛之后,赵肃侯居然在对叛乱者明正典刑后痛哭流涕的表示“从今后宗室者除****外绝不可极刑”,这不摆明了是要放纵宗室子弟胡作非为么。一国之君当到这个份上也真是……实属不易,也难怪在他死后,十五岁的赵武灵王明摆着的正常继位居然引来了各国趁机灭赵的念头,足见赵肃侯这国君失败到了什么程度。
接下来的赵武灵王虽然堪称赵国第一明君,先秦闪耀夺目的巨星,但在这上头同样比列祖列宗好不到哪里去,先是因为对王后吴娃的挚爱而废长立幼,活着的时候就把赵何扶上了君位,结果过了几年后悔了,又觉着对不起韩后所生的长子赵章。干脆将赵国一分为二,让赵章与赵何平起平坐当起了代君。沙丘宫变的原因有很多,但这一点却是最为直接的导火索。
再说赵何,他专**陈嫔代表着什么就不必细说了。如果他能有唐玄宗那样的作为,到最后说不准又是一场“长恨歌”的悲剧。就说用人方面,在“完璧归赵”之后,蔺相如虽然没能超过赵胜成为相邦,但在赵何信任之下几乎成了赵国第一重臣。渑池之会的时候赵何完全失去了主张,蔺相如和廉颇他们商量好了让他去见秦王,他便去了。去了也就罢了,至少还是对这些心腹重臣的信任。但在秦王咄咄相逼之下,赵何居然完全没了反应,要不是蔺相如那张嘴比刀子还厉害,他被秦王羞辱就成板上定钉的事了。这样的情形已经不能简单的理解为重情重义。完全是没有政治头脑了。
这些事不能多提,提多了赵胜只能眼泪哗哗的,但不管怎么说,赵肃侯那道祖宗成法却依然像座大山一样摆在他面前,让他明知道有人要置自己于死地都无法畅畅快快地予以还击。
……
厅里的人虽然听不清楚蔺相如再说什么。但并不难明白是在劝赵胜。赵胜一边听一边抿着嘴盯着赵翼他们,半晌都没有说话。赵翼他们见赵胜这幅表情,虽然依然百爪挠心,但却看见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