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庐连越想越晦气,心里不免一阵鄙夷,高声说道:“那以赵相邦之见当如何用,又如何算用对,如何算用错?”
他这里忽地杠然出声,大殿里顿时一寂,所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向他扫了过去。之前万章虽然已经将他向赵胜做了介绍,但当时那么多人挤作一团,赵胜怎么可能分得清谁识谁?所以赵胜微微向万章一瞥,万章便连忙呵呵地再次介绍道:
“噢,赵相邦,这位先生是夫子门生屋庐子,单名一个‘连’字。”
屋庐连在孟轲众弟子里确实也算是比较出名的,赵胜自然早就听说过了,忙行礼笑道:“原来是屋庐先生,赵胜久仰大名,今日得见实在三生有幸。”
屋庐连却是抗声,满脸肃然的说道:“不敢,还请相邦明示解惑。”
这样明显的抗议谁还能看不出来?万章清楚屋庐连是耿直性子,原来也没怎么指望他出面为难赵胜,哪曾想早已安排好的那些人还没上手,他却先杠上了。虽说这是意外之喜,但万章从一开始就有些畏首畏尾,不想过于让赵胜下不来台,此时见说话不饶人的屋庐连出了面,反而又有些担惊受怕,刚“呃”了一声想阻止他,谁想赵胜却接着开了口。
“屋庐先生,各位先生。赵胜研学未深,不敢妄评儒法两家优劣,但赵胜想问一问各位,你我向学论道所为的是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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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萱从邯郸回临淄前还信誓旦旦的向赵胜保证要鼓动白铎帮赵国的忙,然而她显然低估了自家老爹,回到家还没来得及说话,老爷子便大发雷霆关了她的禁闭。当然了,作为大家大户的小姐,这禁闭倒不至于那么不讲究,也就是将她关在自己所住的院子里,门外安排人严密把守,不许她出门半步,也不许外头的人与她接触罢了。
这样的生活对一个自小就跟随父兄四处乱跑的疯丫头来说实在憋闷,再加上白萱心思重重,哪能这样安分?白夫人虽说难免有些怕白铎,但心疼宝贝闺女却是天性,免不了偷偷地过来看她两回。于是白夫人的暗中到来便成了白萱的机会,虽然依然没人敢放她出门,但自小疼她的大哥白瑾还是在母亲的暗中调动之下心不甘情不愿地当上了她的眼线,于是白铎能听到的消息白萱这里一条都没落下。
然而即便知道外边的消息也起不到什么作用,白瑾只敢向白萱提供消息,要是白萱让他去做这做那,他便直接当了缩头乌龟,任凭白萱怎么折腾都不肯帮忙,反而一个劲儿地劝白萱别再惹事。白萱清楚大哥还不如三哥有担当,难为他也没什么用,最后虽是无奈,却也只能乖乖当“囚徒”了。
当囚徒实在是苦得不能再苦的差事,特别是像这样晴朗的日子。白萱年纪在那里摆着,平常免不了些赖床不起的事,然而如今真正可以赖床了反倒又睡不着了,经常天不亮便睁着俩大眼珠子百无聊赖地望着榻上的纱帐,今天同样是如此,刚进卯时便再无了睡意,一大早屋里院里转了个遍,无聊之下也不知怎么地就看中了院子里栽种做景的那些梅桃花枝。
此时正是四月天时,桃花开着最后一茬,粉红的花瓣煞是惹人。少女惜花爱花本是天性,但那也要分时候,于是这一院儿景致算是倒了霉,没多大会功夫便被白萱连折带踩糟蹋的不成样子。守在院门外的几名家仆丫鬟听见动静免不了向里偷看,见她气咻咻地在哪里折腾,谁还敢上来劝她?不大会儿工夫见她折腾地没了意思,跺着脚哼了一声,自个儿跑回厅里坐在席上发呆,这才放下心又转回了身去。
白萱现在确实无聊,然而她还能干什么?就这样双肘支几背对着厅门儿发愣,根本不想理会现在已经到了什么时辰。然而越是如此,院外枝头的百鸟却仿佛越是与她作对,在那里唱的更欢,不片刻的工夫便将她惹得心烦意燥,刚下定决心闯出院儿去,谁知还没来得及起身,身后忽然伸出一双小手,瞬间便捂住了她的眼睛。这一下子白萱更是烦了,一把抓住那双手愤愤地嗔道:
“韵儿别闹,看不见我正烦呢吗!”
“嘻嘻……”
身后那人任凭白萱怎么拉拽就是不肯撒手,反而捂得更紧。白萱听到她的笑声不由得一愣,下意识的在那双胖乎乎滑腻腻的一摸,猛然发觉并不是自己几名贴身丫鬟里的任何一个。
这时节白铎跟防贼似的防着白萱出门,除了几名贴身丫鬟谁敢跑这里来胡闹?而且那笑声极是压抑,白萱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起来是谁,一急之下紧紧握住那两只手用力向下一拉,后面那人立刻趴在了她的背上,一张笑嘻嘻的小脸便从她肩上探了出来,高声笑道:“姐!”
“晴儿!”
白萱猛然间看清了作弄自己的那丫头的模样,登时惊呼了出来,紧接着连忙向旁边一撤身,莒晴便像与她配合熟了似地滑坐在了她的身旁。
莒晴是白夫人亲弟弟莒敖的女儿,也就是白萱舅舅家的表妹,今年还不满十四岁。莒敖虽然因为在齐国朝廷里做官住在临淄,但莒家一族人却远在齐国莒邑。莒家百十年前齐国没有吞并莒国时还是莒国的公族,后来莒国灭亡,公族后裔便以国为姓传承了下来,家族中多有人在朝作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