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这个消息,李自成算是松了口气。他与俞国振并没有真正交手过,可在聊城吃了亏,对虎卫的战斗力算是有了切身体会。
“见秀,今夜总算是能睡个安稳觉了。”他笑着对田见秀道:“看来俞国振发觉我们戒备严密无隙可乘,便放弃了追击的心思。”
“听得探马说,俞国振还遣人去济南府召张秉文,同时遣人去见李岩。”田见秀却没有那么轻松:“这不知是何意,特别是征东将军那边,俞国振遣使者去……是招降?”
“不是,是稳住李岩。”李自成笑道:“若非如此,我还不敢松这口气。俞国振此人行事,一向是睚眦必报,此次我乘他被江北三镇围攻之际来捡便宜,他既破三镇,便肯定也要来寻我报复。张秉文主持山`东政务,召张秉文来,想必是要他负责后勤,俞国振恐怕会征伐中原了。”
“那当如何是好?”田见秀惊道。
他对于放弃攻取聊城虽然是颇为遗憾,却也知道,只要双方兵力相差不是太过悬殊,大顺军就根本不是虎卫的对手。因此听闻俞国振要来征伐中原,他便感觉到恐惧。
想想看,数万乃至十万虎卫,手持射程既远又准而且射击速度还极快的火枪,在中原大地上横冲直撞,那种场景让田见秀觉得绝望和恐惧。
“以往我不知道,现在明白了,为何李岩对俞国振会如何忌惮。但是俞国振并非无懈可击,他有一个大弱点,或许他自己尚不明白。”李自成又道:“他是守户之犬。”
“陛下此言何意?”
“就是他不会离开自己的地盘,若我有他的实力,早就席卷天下了,他却只是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便是两广与山`东,也只是乘着崇祯毙命天下无主之机才小心占据。故此,他若是入中原,那便是他的末日。到时候,我便弃开封、汝州,诱他至洛阳城下。他的虎卫装备虽精,但太过仰赖于弹药补给,便以守卫聊城时为例,我们攻五日里,城中火器击发的炮弹、枪子,比起我们十万人所消耗的还多!到那时,数百里绵延补给,我以小股游骑断他粮道……”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自成不免有些得意,他捋须笑了起来。
“陛下果然高明,俞国振虽然手中有好兵,可他本人军略却显不足啊,他练兵天下一流,用兵只是二流。”田见秀吹捧道。
因为有探马带回来的消息,李自成算是松了口气,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完全放弃了戒备之心。当夜他仍然下令营中严加防备,避免可能发生的意外。临睡之前,他忍不住饮了两杯来自新襄的狄公酒,这种烈酒的灼热感,对于他身体上的老伤很有帮助。
两杯酒只是让他有些酣然,却不至于醉倒。迷迷糊糊睡下之后,大约到了三更天左右,因为天气太热,他还是醒了过来。
正起夜尿之际,他突然听到了铜锣响起。
那是营寨四角的望楼上传来的声音,李自成惊得一身汗,连尿都拉不出来了。近十万人的连营,绵延就足有两三里,而他的大帐被围在中央,随着这铜锣响起,顿时乱成了一团。
无论李岩曾经如何训练这些闯军,都改不了他们当中主要将领乃是流寇出身,这些将领的一些积习,也被他们的士兵继承下来。因此表面上看,他们是军纪森严,可当真正事到临头的时候,真的纪律性与假的纪律性便高低立判了。若这只是虚惊一场,缓过神来的闯军将领倒是可以将局面迅速控制住,但关键问题,这并非虚惊。
“轰!”在李自成的惊怒中,炮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