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和来时相差无几的速度在夜晚有如迷宫般的桦树林中前行,苦战大半夜的德军士兵们一个个迈着沉重的步履。由于没有担架,几名身材魁梧的大个士兵轮流背负两名失去行动能力的重伤员,四名背负大盒子的“暗夜战士”则轮着到队伍前方探路,其余士兵有的搀扶着腿脚受伤的同伴,有的帮着同伴背负枪械装备。林恩虽然不吝于帮助同伴,但这一天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漫长了,自打睁开眼起就没怎么消停过,接踵而至的战斗以车轮战的方式消磨着他的体力,也让他在精神上经受着最残酷的考验,乏力的身躯只是凭着意志的支撑继续向前移动,深深的倦怠和沉重感让他觉得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黎明前的天幕已是全黑,林间看不到一星半点光亮,即便站在一米之外的同伴,在眼中也只是模糊的黑影,迎面撞上不那么粗大的树干已是“家常便饭”。冷不丁再次撞树,林恩终于像是耗光电池的玩具车,麻木地站在原地,一步也不愿再挪。
就这样结束吧!
一个声音在心中响起。
确实,林恩想着,这是一场看不到胜利的战争,自己一介天朝草民,只因莫名其妙的穿越而成了德国党卫军的一名外籍士兵。按道理说,在国籍和民族之间选择任何一个都是无可厚非的,而丹麦只是一个被动卷入战争的欧洲小国,若是老老实实呆在老家等到盟军解放,那小曰子还不是一样过?
“嘿,士兵,你还好吗?”
一个沙哑粗糙的声音冷不丁从旁传来,林恩扭头一看,是最后几乎错过卡车的那名“暗夜战士”。他背负着高个子军官留下的红外线夜视仪,但可能是在卡车被炸时损坏了,它并没有被重新利用起来——15名“暗夜战士”现在只剩下7人,五套夜视装备倒是一套不拉地带了回来,这其中有多少原配使用者阵亡、递补人员上位,林恩不得而知。静下来细想,却又是满腹悲凉。
从局面上判断,林恩知道这场战争距离结束已经为时不远了,一大批精妙的武器装备连同艹控它们的精英部队都将随着帝国的沦丧而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他们有的将成为美苏盟军的战俘,有的通过各种渠道逃往国外,瑞士、西班牙以及阿根廷等南美国家都是各种传闻的承载之所,有些坊间传言确有夸大之嫌,但从战后以色列特工部门全球搜捕击杀纳粹余孽这一事实来看,选择逃亡的德军人员不在少数。看着眼前这个声音虽然不好听但体格健硕且拥有出色战斗技能的特战士官,林恩心里突然泛起了一个大胆的设想:如果能利用德国留下的军事财富在战后组建一支精锐的佣兵部队,在读力运动风起云涌的四五十年代绝对是大有可为的!
“我很好!非常好!”
黑暗中,林恩依然挺直腰杆给了对方一个微笑,并伸手拍拍对方背上的大盒子,“让我来!”
所幸对方没再磨叽几句,很干脆地把大盒子让给林恩,原来它和步枪之间的连接线已经断了。从手臂转移到肩部的沉重压力让林恩紧咬牙关,可一想到自己已经有了胚子的战后规划,他义无反顾地背着这足有三四十斤重的大盒子往前走——如此沉重的东西“暗夜战士”们来时可是一路背着的,他们的体能储备之强悍可想而知。
虽然和林恩保持着顶多一个身位的距离,“暗夜战士”士官却没有和他闲聊攀谈,这也避免了林恩在语言上的尴尬。如此前行了大约两公里,走在前面的探路兵低声喊着“注意”,撤退的德军士兵们纷纷放缓脚步。林恩伸长脖子朝前眺望,黑暗的环境在这里有了微弱的变化,前方隐约有着蒙蒙的亮色。按照时间估算,此时也确实临近天明了。
轻手轻脚地往前走了十几米,树林与空地的界限已然出现在了前方。在这样的视线条件下,肉眼尚不足以看清树林外面的情形,但既然使用红外线夜视的士兵很是警惕地停在了树林边缘,那说明外面肯定是有情况的。
在高个子军官阵亡之后,这支仅有半数人员幸存的突袭部队中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新指挥官站出来向大家发号施令。“杂兵”依然以“暗夜战士”作为行动的标杆,七名“暗夜战士”则作为一个较为默契的团队运作。眼看出现了新情况,走在林恩身旁的士官快步上前,借用探路士兵手中的红外线瞄准器向外观望。林恩轻轻走到他们侧旁,倚着一棵大树眯起眼往外看,前方的开阔地带让他想起了来时渡河之后的那片空地,也不知就是同一处还是相隔有一些距离,但走过这篇开阔地应该就是那条划分双方控制范围的河流。
视线正前方的开阔地是空旷无一物的,然而顺着同伴们观察的方向转头向左,林恩看到了袅袅灰烟和难以分辨形态、数量的懵懂黑影,它们就像是乱葬岗上的坟包,亦或是一块朽木上刚刚冒头的菌类。按照既有的战场经验,林恩意识到这里几个小时前还进行过一场激烈的战斗,而且很有可能是在自己渡河之后发生的,但这还是不能作为他判断此地位置的依据——没准对岸就是自己先前驻守的有别墅的那座阵地,但也可能是苏军夜间发动进攻的新战场。
“暗夜战士”之中有人拿出指南针和地图估算,其余人照例拉开衣襟遮掩电筒光线,林恩凑头瞧了瞧,看地图之人眉头紧皱,年轻的脸庞完全没有高个子军官的那种大度与从容。
这支精悍的夜战突击队将就此群龙无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