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二哥......”凌菲提着食物,小心翼翼地走进这间她以前曾经住过的出租屋,不忘将门反锁。可是并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她连忙将手中的东西全部放在地上,匆忙上前推开卧室那扇虚掩着的门腼。还好。凌柏凡还在。虽然和衣倒在床上,虽然面色非常苍白,虽然一口未动她早上熬的粥揍。但是人还在。只是处于一种昏睡的状态。她长出了一口气,心里暗暗松了松,又熬过了一天。距离她带凌柏凡来这里,已经是第三天了。这三天以来,他发狂过,绝食过,哀求过,但最终都冷静了下来。凌菲心里产生一股自信。二哥一定会好起来。她默默地用嘴型悄无声息地对床上的凌柏凡再说了一次这句她三天以来重复过无数次的话,然后转身,轻手轻脚地走向客厅,拿过塑料袋里面的葡萄糖水,兑成需要的比例,然后回到卧室,熟练地挂到凌柏凡一旁的架子上,然后顺了顺塑料管子,再拿起一旁的压脉带,熟练地系在凌柏凡的手臂上,最后才拿起那枚小小针头,扎进他淡蓝色的血管里面。这个时候,她真的无比庆幸自己的专业以及以前在医院打工的经历。将点滴调到合适的速度,她再一次猫着腰走出了卧室,拎起地上的各色蔬菜肉类,走进了狭小而简陋的厨房。虽然吃不下,但是也得做。只希望凌柏凡能吃下一点,然后再吃一点。这样也好过胃里空空的强。刚刚把炖汤的材料放进锅里,就听得卧室传来砰地一声巨响,想也不想,她抬步就冲了进去。凌柏凡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愣愣地看着被自己一时发狂扫在地上的输液瓶。看着那破碎的瓶身,以及流了一地的液体。“二哥!”凌菲赶忙跑上前去,想要看看他被针头划破的手,却发现凌柏凡闪躲着自己,然后颤抖着往床脚缩去,还想要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头。凌菲心里咯噔一声,连忙上前用力和凌柏凡抢那床被子,不让他盖住自己。他的脸色又开始僵白,剧烈地喘息着,嘴里却还得不停地打着哈欠,眼里的泪顺着眼角一直流淌着。又来了......她放弃争夺那床被子,转而更加靠近他,“二哥,不要怕,我在,凌菲在这里陪着你。”凌柏凡艰难地咬住不停打颤的牙关,用枯瘦的手颤抖地挡住凌菲靠近自己的步伐,“你走......走!走!!!”然后用自己的后脑勺拼命撞击着自己身后的墙壁。一下,再一下。无休无止。年久失修的墙壁上,有白色的石灰开始因为他这样的撞击,簌簌地往下落着,落到他头上,肩上,颈上。但凌柏凡却浑然未觉。“二哥!”凌菲不顾他的阻拦,死命抓住凌柏凡的臂膀,望进他干涩的眸子,“二哥,你听我说,你听我说,我知道你难受,我知道!我全部都明白!你要是哪里疼,”她腾出一只手,递到他面前,“你就咬我!但是千万,千万不要伤害你自己!”眼泪蜂拥而出,而她却无暇顾及,只能任凭它布满了自己整张脸。而凌柏凡在看到面前那段白皙如嫩藕的小臂的时候,几乎是没有犹豫,直接抬手便咬了上去。不留一丝余力地咬了上去。尖利的牙齿刺破皮肉的声音,贯穿了凌菲的耳膜,像一头小兽,钻进了她的大脑,将里面搅得一塌糊涂。眼泪流得更凶。仿佛都感觉不到疼了。直到口腔里弥漫起一股血腥味,凌柏凡才缓缓平静下来,终是松了口。然后就这样,用布满血丝,肿如灯泡的眼,愣愣地看着那道伤口。血红的伤口,在她的手臂上,尤其地触目惊心。“我看到她了,她在对我笑......”他喃喃道,然后抬头看着凌菲,“我看到张悦然了。”“只是幻觉!我保证。”顾不得手臂上火辣辣的疼痛,凌菲趁他安静下来之后,连忙拉过他的手,查看手背上的伤。还好。没有划伤血管。凌菲松了一口气,从床头的抽屉里翻出碘酒,一点点地擦到凌柏凡的伤口上,还不忘一边呵气,嘴里像哄孩子一样道,“我相信二哥一定可以的,二哥,你忘了,你是我的英雄,以前都是你帮我打败梦里的魔鬼的,这一次,我来帮你。二哥,凌菲永远站在你这一边,永远支持你。”想要戒毒,任何辅助手段,都是徒劳。只能靠戒毒人的意志力。但是凌菲却觉得,这对她来说,也是无比残酷的考验。有什么事情比看着自己的亲人身处炼狱,自己却无能为力,甚至不能哭,不能求助,不能在他面前露出一丝一毫的软弱,有什么事情,比这样更残忍?她不知道凌柏凡染上毒瘾的时间有多长。但是根据他发作的频繁度,以及吸食的方式,还有痛苦持续的程度,再结合这几天她一直查询的资料来看,想要戒掉,不难。只要熬过头几个星期,她的二哥,便可......便可再世为人。凌柏凡死命地抬起头,死命地盯着眼前的凌菲,然后死命地开口,“凌菲,我记得,你是学医学管理的,你能不能......能不能......”凌菲浑身一颤,一股凉意从她的脚底窜起,然后将她浑身冻得冰凉。“不能,二哥,不能!”她拼命摇头。“不不,我知道你有办法的,你是叶于琛的妻子,不行的话,让他帮你,他每年缉毒,一定知道哪里有毒品,”凌柏凡抓住她的衣袖,双眼空洞无神地开口,“求求你......”凌菲将下唇咬出血来,却还是摇头。“一点点,就一点点。”凌柏凡抬手,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个微小的距离,“凌菲,二哥以前很疼你的,是不是?你也疼一疼二哥,好不好?”“不好!”“我知道你能办到,你一定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