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铁怀英宴会的这一晚,明月高悬,灯火阑珊,一路上碰到的都是豪华马车,前来贺寿的贵人更是络绎不绝。
浅也掀开车帘,瞧着外面的车水马龙,暗暗咋舌,“这铁怀英还真是炙手可热,一呼百应,过个闲生日而已,来庆贺的这么多……”
“一个宦官,权势大成这样,并非什么好事。”苏轮边看手中书信,边道,“这也与上面任人唯亲,好大喜功有关。铁怀英摸透了皇帝的秉性,得到的自然越来越多,正所谓得一望十,贪多不厌,如今的朝堂虽是他和褚安邦的天下,可他不需要这种平分秋色,他要的,是只手遮天,一人独大。”
“那这两个人,现在谁占上风一些?”
“严格说来,是褚安邦。”他放下手中书信,抬头一眨不眨盯着浅也,“双王谋反案后,大皇子被诛,二皇子流放,剩下一个三皇子,吓破了胆,乖乖跟在褚安邦后面做提线傀儡,一切唯他马首是瞻。铁怀英毕竟是寺人,使的又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招数,有点心气的宁愿投靠褚安邦。还记得我们初入京都那一日,碰到的那群骑马的男女么?”
“记得。”其实印象最深的,是那个骄横小姐,叫什么什么若男的。
“那位纪若男,倒跟我们有些歪缘。”
“咦,怎么说?”
“她的舅舅,其实你也见过——正是周府被屠那一夜,幕后的操纵将军,狄青云。”
那位虬髯大汉?
浅也咽了咽口水,脑中不期然想到了那一日,那个虬髯大汉对自己说过的话:
——不过,我喜欢大胆的丫头。为了奖励你的大胆,我愿意让你再活三刻,让你跟周府那些主子们死在一起。如何,对你不薄罢?哈哈哈哈……
她想,难怪对方当时会愿意给自己机会,原来,原来是真喜欢大胆的丫头。看看,看看,他自己的外甥女,都被他培养成什么样子了。大胆可不等于骄横。
她问:“狄青云是褚安邦那一方的?所以,纪若男也是褚安邦那一方的?”
“狄青云是边境将领,手握重兵,轻易不会偏向谁。只不过,纪若男的双亲,似是偏向褚安邦那边。不过,过了今晚,一切还未可知。”说到这里,他危险地笑了笑,眸中又升起了那股邪气,“听说,有很多中立的家族,都转了风向。”
“就是说,今晚会很精彩?”
“也许罢。”望着她一脸亢奋的表情,他摇了摇头,讥讽道,“总归,不会让你感到无趣的。”
两人说着说着,但听一声绵长的“吁……”
马车停下,外面的阳一一把扯开车帘,高声道,“到了,到了,寄月山庄,门口停了一排的马车呢,当真热闹!”
见阳一双眸发光,无比期待的样子,浅也偷偷抿嘴,以眼神示意苏轮:看吧,还说她,瞧瞧,眼前这位,可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
到达目的地,苏轮带上了面具,三人下了马车,递上请柬,很快就被仆人引到寄月山庄内部。一路走走停停,停停看看,穿过湖,绕过桥,终于,他们来到了一处灯火通明之地。
此刻,阵阵笑声自里面传来,浅也和苏轮对视一眼,知道寒暄已然开始了。
三人被领路的仆人安排到了一个角落。浅也坐下,望一眼前方的觥筹交错,笑嘻嘻道,“正好可以一览全场,好位置,好位置。”
“小夏姑娘还是这么潇洒,甚好,甚好啊。”身旁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男音,浅也回首,来人穿着艳丽,一身脂粉气,此刻嘴角含笑地盯着自己,可不就是好合镇上认识的那个薛亮?
“薛大人,好合镇一别,您一切安好?”
“挺好,劳姑娘挂念。薛某倒是没想到,你会和他一块儿来。”薛亮道,又朝一旁的苏轮点点头,苏轮淡淡颔首,两人也没说什么客套话,就这么简单招呼一下,算是问候过了。
浅也心里明白,这两人一定早已有过深入交流,否则,也不会是如此心照不宣的模样。
薛亮又说了一会儿话,忽听一声尖细的“铁大人到——”
话音刚落,整个大厅立马沸腾起来,所有人都起身,迎向门口,宴会的气氛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
“厂督大人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祝铁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皇恩浩荡,圣眷永远。”
“铁大人……”
“厂督大人……”
祝福之辞一句接着一句,走进来的太监喜笑颜开,拇指上一个硕大的玉扳指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他相貌憨厚,体型稍壮,站在人群中,宛若一个棕熊,不住对周围众人颔首道谢。
声名在外的铁怀英,原来是长这样。
浅也随众人落座,瞥见薛亮和另外三个男子跟着铁怀英一起到了最前面的主位,也不知铁怀英转头跟他们说了一些什么,四人弯了弯腰,全部去做自己的事了。
要去干嘛?
浅也很好奇。她观这四人穿着打扮,除了少许颜色上的差异,几乎可称为一样,可若说单单只是铁怀英的手下,怎么四人退下的时候,那些平时眼高于顶的贵人纷纷对他们侧目,甚至有些脸上还带了一丝示好之意?
四大金刚?
四大天王?
见她一脸迷惑,阳一贴过来悄悄介绍道,“这四个,可了不得——铁怀英最最凶猛的爪牙,每个人都执掌着一项权力,杀人放火,欺上瞒下,买官卖官,横行霸道,不知被京都多少家族害怕和献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