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兄,请。”周令祎侧身,招呼贵客先行。
“不敢,不敢。”
两人在阴街的入口处推让了一番,终于,盛情难却,薛亮当先一步走在了最前面。周令祎随后跟上,走着走着,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回头望一眼阳街来的方向,眼中若有所思。
是他多心了么,似乎……
“阁下是第一次来这阴阳镇?”前面的薛亮突然问道。
他收回疑惑,转过头,笑了笑,恢复了一贯的懒洋洋:“是第一次。可虽然是第一次,对这阴街的大名却是如雷贯耳,早就想来一睹风采了。”
“阁下好胆色。这阴阳街步步杀机,处处陷阱,依我看,阁下恐怕不只是为了女人才来的吧?”
——开始试探了。
周令祎抬头,直视对方的眼睛,嘻嘻道:“确实不单单是为了女人。我其实还有一心愿想达成,不过,似乎天上的禄神不怎么给机会。”
薛亮“哦”了一声,问道,“此话怎说?”
“实不相瞒,前阵子我得到风声,说朝廷厂督大人铁大人会秘密到达阴街,替圣上选美人,充实后宫。铁大人是什么人?众所周知,那可是圣上面前的大红人,朝廷有一半的官位都在他手上。若是能得他之举荐,今后的庙堂之路还不平步青云,扶摇直上?”说到此处,他突然叹了一口气,佯装失望道,“可惜,我情报失误,铁大人竟然半路改道,去科州赏花节了。薛兄,你说,这于我而言,是不是禄神没给机会。”
薛亮的脚步轻轻一停,尔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走起来。
将这一细节尽收眼底,周令祎也不急,继续道:“所以我就想,也罢也罢,既然人都到了阴阳镇,不来逛一逛这大名鼎鼎的妖精窟,还真对不起自己。正所谓,官场失意,情场得意嘛……”他自嘲地笑了起来。
薛亮也陪着笑了笑,白皙的脸上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良久良久,才问道:“还未请教阁下大名。”
“贺州,周令祎。”
“你也姓周……”薛亮喃喃自语,转过脸,表情似带了一丝惊讶,“是‘江南有贺州,贺州看周府’的那个周么?”
他拱了拱手:“见笑了。家中略有薄名,实在不足挂齿。”
略有……薄名哪。
薛亮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将目光看向前面的花红柳绿,脂粉妖娆,叹息一声:“都说人间阴阳路,一旦踏错,此生就毁了。周兄为达成心愿,不惜冒险至此,拳拳之心,着实令人敬佩。既然如此,我便也说句老实话,以周兄的资质和背景,想入仕,只是时间的早晚罢了,根本不用特意来蹚这浑水。”
这是拒绝自己了?
他张口,正欲说话,忽听前方一声脆响,接着,一个武夫打扮的男人就抱着头从一个阁楼里跑出来,还没跑几步,阁楼的大门吱嘎一声开启,一盆洗澡水当空泼来,弯出晶莹的弧度,直浇的男人周身湿透,成了名副其实的落汤鸡。
与此同时,阁楼里一个女人的声音尖锐骂道:“好你个没心没肝的,前几天还说只爱我一个,怎么,爱着爱着,就爱到我对头的床上去了?老娘也不是什么小气之辈,男人嘛,谁还没有个偷腥的时候,可你偏偏找的是我那死对头——告诉你,老娘不陪你玩了,今后,你找她就别来找我,找了我就别去找她!”
见到这一幕,周令祎低低一笑。
他频繁出入风月场所,对这样的戏码早就见怪不怪,此刻见到身旁的薛亮也是一脸好奇地望着那对男女,不由解释道:“观这女子的谈吐和打扮,当是流莺无疑。这种事情在流莺圈里面已经是司空见惯了,不外乎就是一个抢了另一个的生意,另一个恼怒,将火撒在男人身上,登不得什么大雅之堂的。”
说到这里,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嘴角的笑意愈发灿烂:“不过若是此时另一个流莺也出现,那可就有趣了。薛兄有所不知,这野生流莺不比花楼里那些受过专门训练的花娘,若真撕破脸吵起来,可是会动手的……”
几乎是他这句话话音刚落,阁楼对面二楼的窗户就被人从里面狠狠推开,露出了一个磕着瓜子,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
只听她讥笑道:“哟哟哟,哪来的道理,自己没本事留住男人,却反倒怪男人花心,你是第一天入行的对不对?说这样的话,也不怕笑掉别人的大牙!”
没想到,另一个女主角,竟当真现身了。
周令祎有些错愕地看向薛亮,却见薛亮也正惊奇地盯着自己,似乎在问他如何会未卜先知。他不由一阵哭笑不得:什么运气,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不过虽说看女人拌嘴也不失为一件情趣,但此刻明显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他便对薛亮提议道:“是非之地,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去吧。”
“也好。”薛亮点头赞同。
二人抬脚离开,还没走几步,身后便继续传来一阵谩骂。周令祎无意听了一下,原来是头先那个流莺在反击。
只听她冷笑道:“你有本事,你有本事也不会在这儿了!抢别人生意算什么本事,你若敢学柳夫人,正正经经生一个混世魔王,还当了阳街的老大,别说抢我一个男人了,便是抢十个,百个,我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混世魔王?
原本已经准备离开的他,听到这里,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与此同时,另一边,浅也被阳一拿刀片抵着脖子,终于来到了一处茅草屋外。
她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