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曾经荣耀的见证地,时光改变了一切,哪些深埋于泥土之中的荣光亦成了塔角围基下的腐泥一捧。
在这个人性不复存在的时代里,历史不是用来印证,而是被用来遗忘的。
这夜的星光如眼,山风拂动着草尖,夜色之下,山峦之上,惟天地苍茫。
那种惟天地苍茫而我独小的感觉一下子充盈了躯体,两个少年在星光里抬起头,四周都是那种黑憧憧的树影,似乎很近又似乎很远。
有枯黄叶在树梢滑落,不多,零散而纷杂。
风起处,蒿草俯身,落叶簌簌翻滚,象似了飞舞于暗夜的蝴蝶。
很隆重的阴寒之气弥漫在空间,一丝丝一缕缕叠加萦绕宛若有形。
两个少年军人目光平静,或许这一日里有了太多的不平静,至此少年不为所动。
方七相踩过石阶上的一片黄叶,那片黄叶在石阶上停留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叶片上薄薄地反衬出露水的湿意。
风滑过头顶的树梢,于一片声响里枝影摇曳,上了最后一级台阶,他就看见了星光下塔基上的两个少年军人。
少年站在塔基的一角,神态宁静,很出方七相的预料,这两个军人太年青了,也太极致了。一个看上去瘦削孱弱如羔羊,另一个正好相反,那个高个少年渊渟岳峙,隐隐散发出一股虎狼之势。
尽管气势恢弘,但少年神态宁静中仍然透出惫倦。
方七相白衣长发,面白如玉。
他出现在两个少年面前时,一件平常到极处的白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辉,有种尘世方外的感觉。
方七相年龄也不大,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神情淡然,仿佛出现在陵园只是一种机缘巧合,不长的一段平坦的青石铺就的空阔地被他走出了种独特的韵味。
每一步施施南,又举重若轻。
看着这个白衣人,血性的第一感觉是干净,第二感觉还是干净,到第三感觉时是非常干净。
这种干净不是指白衣人的穿着打扮,而是指他的人,他给人的印象。
甚至血性有一种在寺庙里遇见了一个极为虔诚的朝拜者的感觉,这人淡然的神情下有着一颗虔诚到执着的心。
何为虔诚?何为执着?
执着便是虔诚,虔诚便是执着。
那夜血性脑海里忽然生出了许多奇奇怪怪的想法,尽管知道来者不善,但看见方七相时,血性还是被那种感觉束缚了,那一刻,他眼里看见的不是善恶,而是慈悲。
开上这段路,吉普车有点颠簸,路面的沥青多处脱落,于是就坑坑洼洼起来。
这条路建于五十年代,当年修建烈士陵园时,这条路比市里的任何一条主干道都阔敞气派,沿道栽满了白杨树,一经数年,树身已有了依如参天的景象。
时过境迁,三十余年后,白杨树傲霜斗雪,这条道和这座陵园已不复往昔。
车速依旧不快,青茬胡子不记得有多久没来过陵园了,生命如殇,时间就模糊了记忆。等到开始回想的时候,已经是世事沧海了。
因为时间,所以可以遗忘。正如青春正如年少时的爱情。
依稀记得还是当兵前读书的时候来过,那时的陵园还没有衰败成这样。那时也年青,意气风发,全世界三分之二的人民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等待着我们去拯救。
那时很单纯,单纯到傻。后来,青茬胡子才知道才明白,其实,自己都还没有解放,又怎能去解放去拯救别人呢?
也就是这时候,青茬胡子第一次对这个社会开始持怀疑态度。
吉普车缓缓滑过烈士陵园下的停车场,并没有稍作停留,那个黑影的停车场上已经停有几辆车了。
随着灯光的划过,睡眼朦胧甚至看清了一辆车是市局的牌号,那一串数字,印象深刻。
别停!睡眼朦胧说,绕过去,往后山开。
开车的青茬胡子本就没有停的打算,车自然而然的拐了个弯,滑上了另一条黄土路。
陵园下停车场内的那辆市局牌号车中的人还是看了眼那辆吉普,坐在副驾驶室里的那个中年人皱了皱眉头,胡子是搞什么鬼,这两人越来越神出鬼没了。
先前睡眼朦胧小舅子宴席上通知青茬胡子的那个刑警大队副队长说,王队,我通知过了,胡子和睡眼还算卖力,体育馆那会也是他俩先发现的。
哦!那个王队说,他们进警队有些年了吧!
是有些年了。副队一直和胡子关系不错,他姨丈和胡子家早年时是邻居,这条路一直在走着没断,我记得好像也有个七八年了,他俩退伍兵,性格耿直。
耿直好。王队眼中有了笑意,那笑意带着一股嘲讽和讥笑的意味,不过车中黑暗,几个人都没看出来。要不等这个事结了,在看看,他俩要上路,就给他俩一个正副所长的位子,要不就清河街派出所吧!那个所长老倪也该退了。
副队很替胡子他俩高兴,虽然这两人都不站队,但毕竟在自已手下干了七八年,他们之间感情在哪里,副队一直觉得胡子和睡眼是他的人。
尽管好些事他都背着他俩,但他知道这哥俩并非啥都糊涂。
青茬胡子和睡眼朦胧是真的不糊涂,他俩抱定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或许是先前睡足了,睡眼朦胧现在酒不醉了,人也清醒的一塌糊涂。
车在后山的出山口旁停下来,路边一条溪流,山水潺潺。
妈的,没瞌睡了。睡眼递给胡子一根烟说,要不你睡会儿,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