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官员们升官后,多少都有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但林延潮却是神色平静。
而众官员此刻气都有些喘不匀了。
林延潮看向陈经邦,不卑不亢地道:“有劳天官来此宣读圣旨,让你跑这么一趟,耽误了回乡省亲的日子,都不知如何道谢才是。”
同样是官员,李子华在陈经邦面前犹如小吏,但林延潮却是平等待之。
换了旁人被宣布任命,又是面对吏部侍郎这样的大员,还不得三跪五叩后再起身说话啊。
但林延潮没有,与陈经邦说话如常,而且还带一点叙旧的味道。
众官员这才想起来,林延潮是翰林出身,陈经邦也是。
这点有人心底也想到,但具体交情深到如何,大家谁清楚。衙门大了去,你也不一定人人都熟啊。
但见到堂堂吏部侍郎,能专程来一趟来宣旨,大家就都明白了。
当初付知远任命时,河南巡抚杨一魁以及河南一省官员齐至。
但林延潮升任时,吏部侍郎亲自跑这一趟。
连付知远都比下去了,杀了马玉后,荣升知府,官升正四品,吏部侍郎亲自道贺。
众官员一遍又一遍刷新了对林延潮的三观。
陈经邦笑着道:“翰院一别,宗海风采依旧,这一次经手你的任命,本官欣慰之至,此来借着宣旨,专程来向你道贺的,至于省亲之事,不足道哉。”
“这怎么敢当。”
林延潮微微一撇,但见在场众官员都是战战兢兢,垂下了头。
不仅是昔日同僚,交情竟还到如此地步。
与此相较,河道总督李子华的交情算个什么。
而顾师爷心呼,难怪行文都下达了,马上就要等吏部过章了,但这个时候归德府知府易人,林延潮凭着与吏部侍郎的这份交情,插队不是不能。
陈经邦看了众官员神色,心底也有数,故意替林延**捧道:“本官归省时,要路过候官,到时有什么东西,要替家人稍带的,本官可以代劳。”
众官员,这才记起来陈经邦是莆田人,与林延潮有乡谊啊。
林延潮道:“怎么敢劳烦少宰。”
“诶,上一次宗海归省,你也是顺路给我家老母亲,带了枇杷膏。至今她还在念叨,这一次还有没有,我路上也带一些。”
开封一名官员上前道:“下官家里也有上好的枇杷膏,还请天官赏脸。”
陈经邦扫了一眼,就没有说话。
那官员悻悻而退,林延潮笑着道:“那是有的,正在府衙里,不敢耽搁天官行程,一会下官就托家人送至莆田老家就是,还是上一次去的随人,正好轻车熟路。”
其实林延潮上一次也是顺手买的,现在早就用完了,但现在谁会蠢到说实话,别说枇杷膏,蟠桃都给你搞来。
陈经邦笑着道:“那就太好了。”
陈经邦与林延潮说说笑笑,众官员都在一旁听着。
连李子华也插不上话。
林延潮升迁知府时,一名入阁在望的吏部左侍郎专程来宣旨道贺,这就已经是天大面子。
一名吏部左侍郎宣旨和一名普通三品官宣旨能一样吗?
此举说明吏部看重林延潮啊。
更不用说,连陈经邦更是在众人恭维林延潮。
叙了一番旧。
陈经邦方才说到正事道:“这疏通贾鲁河之事,陈公公回京后禀明圣上,圣上说了此事涉及河南一省民生,非干臣不能为之。”
“于是部堂大人就向陛下推举了你。你的才干,不仅本官,甚至部堂大人是一贯知道的。”
要死了,要死了。
所有官员颜面扫地,难怪林延潮不敢这些官员放在眼底,甚至大放阙词,丝毫不怕得罪了这些人。
原来是凤凰不与寒鸦为伍。
林延潮平日结交的都是翰林,不说当今首辅申时行,连吏部侍郎,甚至当今吏部尚书杨巍都对你青眼有加。
就不说林延潮被吏部看重,现在他高升知府,正四品大员,跻身绯袍之列。
他身为上官,何必要与开封府这些卑官客客气气的说话,当面打你的脸又算是什么。
萤火也敢与日月争辉?
人家有吏部撑腰,将来前程远在你之上。
对在场大多官员而言,知府乃是仕途的终点,但对林延潮而言,这才刚刚起步。
因此人家还要客客气气与你说话,保持一个表面上的客套?
林延潮道:“下官微名,竟能入太宰之耳,实在是不胜荣幸,只是……只是疏通贾鲁河此事恐怕下官不能胜任。实在是有负圣上与太宰的期望。”
林延潮此言一出,李子华,沈同知以及开封府的众官员都是在心底大骂。
此子真乃卑鄙小人。
ps:这一章修改几次,耽搁了时间,这才上传,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