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中,诸人莫不抬头,朝着那锦盒望过来,自太后以下众位,皆面色陡变!
皇帝手腕微颤,从锦盒中取出那枚双鱼玉簪,狠狠盯着。网
过往记忆,随着这支簪子霎那间翻涌而出。
皇帝的眼眸深处滑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悲痛,脑海里此生最爱女子的音容笑貌,似都随着这簪一下变得更加清晰。这是楚儿家传的宝物之一,试问他又怎会忘?
犹记当年初遇,是他从山匪手中,替她把它夺了回来。后来有一日,她拿着这簪,躺在他身下,脸上是被他疼爱过的迷人酡红,那双乌黑的大眼睛一眨,羞涩一笑,说,夜哥哥,楚儿拿这簪与你交换一样东西可好?
他痴痴看着她,点点头,说好。
她笑意浓浓,说,换你一世妻子名分。不许不答应。
他怔住,欣喜狂涌而来。那是他人生中最快活的一天。那个最初心里有别的男人,却最终被他感动并深爱上他的女子,愿意嫁他为妻。
是以,楚儿当年将如此重要的信物,转赠给西梁女王,便可见这份承诺之重,他自然更不会忘。然无人能知,这其中又封尘着他、楚儿和当今西梁女王上官红艳之间的过往纠葛。
上官红艳,人如其名,那是个美丽得像骄阳一般自信的女子。当年,红艳爱着他,然他心有所属,终是辜负了那个女子。他们三个人之间,不仅仅是情,还有义,有家,有国。是以在他终娶了楚儿后,他和红艳之间便似敌似友,似亲似仇。当初楚儿赠此玉簪,除去为感念红艳救命之恩,本也是为了将来一日,红艳能够释怀,西梁和大周子民能够真正和睦往来。只可惜世事变幻莫测,大周内忧,西梁亦有外患,又因两国之间不断有朝中‘小人’作梗,这二十来年,大周和西梁的关系越发生分了去。红艳那个人,既热情如火,遇事亦狠断决绝,是以这么多年,他从未想过,红艳会拿出这支信物。
所有人都在看着皇帝,只见皇帝盯着那簪子,神魂失魄,身躯微晃,裴光寿趋步上前相扶,皇帝轻轻拂开,拿着簪子缓缓抬头,看向上官雪,道:“记得。此簪是朕与女王,当年定下的联姻信物……”
此言一出,宴会上竟有不少人惊愕中碰翻了酒杯。
长亭里,太后一掐椅靠,险些从椅子上立起!
“西梁……”太后咬着这两个字,目色凶狠冷厉。
大太监王春急忙低声安抚,“太后稍安,此事的确来得突然,倒是先静观一番再看不迟……”
此时此刻,以苏如东为首的苏党一派,震惊不比太后来得少。更莫说其他党派。
朝中重臣们,或多或少都知道皇帝与当今西梁女王有过交情。西梁国力之强,不比大周弱多少,堪与风落国比肩。因此这些年,为怕皇帝与西梁结盟,各党派暗中作梗,致使西梁和大周关系不睦。
近几年,西梁和大周更是屡屡发生冲突,根本不可能结盟共处。谁知,西梁公主突然来访,竟还带了这样一个消息!
既为信物。
女王此番意思,岂不就是要与皇帝结姻,联盟?!
若皇帝得西梁助力,则是对朝中各党的莫大冲击、威胁!
纵观宴桌上,惟有夜凤青神态雍容,只凤目略为一暗,嘴角反而噙起一抹深沉的笑。
他身侧座位上,苏茉一脸惊愣……
此刻她紧捏着衣袖,心底苦笑一声,夜惊兰果然瞒了她些事。尽管她明白,他必是在不确定西梁来意的前提下,不愿她多心多想因此才未对她说。只是他或许没想过,她会在这种情形之下得知,这一下的震惊,令她脑袋空白了半晌。
震惊过后,她才懂了阿雪对她说的契机是什么,也明白了阿雪为什么要这么做。
毕竟公主拥有的,是西梁数万乃至数十万的兵马。
而她苏茉,只是夜惊兰脚前的绊石。
所以在这一刻,不论是阿雪还是夜瑾虹、百里虞、秦牧之乃至皇帝,他们都遵从了内心‘正确’的抉择。因为只有夜惊兰会为她狂。
“二十余年了,皇上仍铭记在心,母后若知,想必会甚感欣慰……”上官雪的声音清晰传来,只听得话音略略停了停,才又道,“此番雪儿……”
上官雪的话未说完,宴会上,早有不少人坐立不住。
太后紧掐椅靠,几乎就要冷冷张口说什么来截断上官雪的话。这时,却有一个声音轻轻的响起,反一下让宴会上的喧动皆噤,四下静默,众目望来,惟苏茉的声音传入所有人耳中。
“联姻信物?太子,早在数天前,你答应过苏茉什么?”
一下,满场皆震!
……
宫。
城门外,一骥快马停下来。
“孟狐狸,怎么了?咱们到了,怎么不过去?”马背上,轩辕蛮问。
快马上,正是连夜飞奔赶回帝城的孟容,刚进帝城,便得知了西梁公主来朝,今晚宫中举办宴会之事。
孟容心中微微慌急,隐隐感到今晚必出大事!
自打那天他腰间荷包传来异动,孟容便几乎猜到,前一天收到的太子信笺,极可能并非太子之意。然而那信笺上,太子印信并不假,若还有人能动得了太子印信,便只有那人惊雪皇子!
显而易见,信笺目的,是为拖延他回宫的时间。
十之**,太子被困住了。
而唯一能困住太子的地方,就是楚林!
孟容眺着天色,心往下沉,照时辰推算,只怕这宴会已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