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浓重的药水味儿混合着医院独有的清冷气息阵阵扑鼻而来。
高级独立病房内,高大的男人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口上正戴着氧气罩,但依旧挡不住那张深邃的俊脸上苍白的跟抹了石灰粉似的灰败气色。
医生诊断,抢救及时,命是侥幸保住了,但也差不多去了半条,后背肋骨两根断裂,挤压肺部,导致大量出血,不仅如此,五脏六腑兼因为强大的外力而受到重创,亏的楚帆长年锻炼身强体壮,要换做一般人,只怕早就当场暴毙了。
病房内围了一屋子的人,但个个神情冷肃,或坐或站,没有一人发言。
楚家大宅,在他寿宴当天,无端发生巨大爆炸,一看就是有人借机蓄意而为,楚家家大业大,在业界上有几个商敌、政敌并不奇怪,但至今为止,他还想不到有哪个人胆敢在楚家埋炸弹的。
幸运的是,当天的损伤并不是很大,有几人受伤但都没有生命危险,唯独楚帆,差点送命。
‘嘎吱……’一声轻响,病房门被谨慎的推了进来,几名穿军装的年轻人,面目严肃,恭恭敬敬的走到楚太爷跟前,正想行军礼,却被楚太爷抬手制止:“在这里,这些就免了,查的怎么样了?”
眼前这几名军官全是大有来头,但全是直接或间接受了楚太爷的指点恩情,全都极度敬重他,所以,这次楚太爷一句话的功夫,就将这几名军界顶尖的人才给挖过来调查,虽然有点大材小用,但是事关严重,连孙子都躺下了,他不得不提高十二万分的警惕,将苗头给揪出来。
为首的军官神色冷凝的点点头:“已经查出炸弹的主要埋藏地,有好几处,大厅有,后院的花园也有,主要还是在后院,连同花圃内,通过屑末大概估计量足以将所有人炸死。”
他们设宴的地点就在后院,但是因为他一时不适进了后院大屋休息了一会儿,所有人都在前厅应酬着,才耽搁了开席的时间,若是提前开席,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设想的如此周密,时间掐的如此准确,让楚太爷缜密的心思立刻做出判断,若不是极度熟悉楚家的人怎能将炸弹埋的这么好而不被发现,毕竟在场的有多位是久经沙场的军官干将,对炸弹的敏锐度早就超出常人。
“好,你们先回去吧。”
几位军官颔首离开。
楚太爷沉思了一会儿,转头说道:“老大,你去处理善后工作。”
楚劲铁,也就是楚帆的生父,凝着沉重的眉头,往床上投去一眼,然后点点头,一声不吭的走出病房。
昨天楚家的一场大爆炸,楚家嫡孙受创住院,生死未卜,只怕早就轰动京都,人心惶惶,各路媒体都像闻见鲜血味儿的豺狼猛兽,早就蠢蠢欲动了。
若不是这家医院有众多士兵严管把守,才没能让那帮戏吸血鬼似的记者溜进来。
“老二,俞昊呢?”楚太爷突然问道。
据当时的情况,还是俞昊第一个发现楚帆,才会将他及时送院保住了性命,这都一两天了,怎么还不见那小子的身影。
楚劲刚沉吟了一会儿,平静的开口:“昨个是听说送一个一起来的朋友回去,到今天都没见过,还有……”他迟疑了一会儿,继续说道:“飞飞也跟他一起走了。”
楚太爷纠结着眉头,就算他再怎么老糊涂,也察觉了飞飞的异状,楚帆说飞飞跟着学校去参加什么社会考察活动,可回来没几天,飞飞是每天都跟俞昊粘在一块儿,他也没觉得以往飞飞跟俞昊有多亲密,而且昨个飞飞来给他祝寿的时候,神色怪异,怎么都不像是真正的开心,这几人之间到底卡着什么不能说的事儿。
可眼下,他也没那么心思管这些事儿了,飞飞暂时就先由着他吧,只希望孙儿能平安无事的醒来。
*
冷!
无边无际的寒意像是从地面涌上,从上空扑下,从四面八方围绕住他,四周全是白雾雾的一片,全是冰冻的寒气,看不到一丝的光线,他只身站在中间,冻的浑身战栗还是强硬的站的挺直。
不能倒下,倒下他就再也爬不起来了,可是冷意却越发的重了,他的每寸细胞都像是被冰锥钻过似的,从骨子里渗进去的冷意。
倏地,远处透出一丝薄弱的光亮,从朦胧的雾气中走出一抹飘渺的身影,他看不清她的脸,却看见了她嘴角扬起的笑意,浅浅的,却渗满暖意,让他从心底暖溢出来。
意识陡然乍醒,那身影却开始退散,离他越来越远,他惊慌的大叫,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安雅……安雅……
“二小子,二小子……”
清晰的声线在耳际响起,楚帆突然睁开了眼,一脸的懵然,额际渗满了汗水。
“你终于醒了。”楚太爷明显松了口气,招呼姚伯过来扶他坐到床沿上。
“你昏睡了两天两夜,总算没事儿了。”
楚帆没有说话,漆黑的眼珠子本能的搜寻房内,父母,几位叔叔姑姑和堂弟堂妹表弟表妹,全都聚在一块,全都松了气的笑看着他。
一房间的人挤的满满的,唯独没有梦中的笑容,梦中的身影。
某些画面在脑海中穿插而过,突然的地面震动,突然的假山倒塌,紧接而来的锥心刺骨的疼痛,但这些全都抵不上压在身下的女人对他留下的一滴泪,她为他哭,他看的真真切切,疼在身上,心里却前所未有的甜着,如此真实,就连悸动的感觉都没有散去,不可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