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惊又怒,斥喝男人目无尊长,存心让轻悠伤心。
男人冷笑以对,说,“我便是心疼轻悠她一片赤诚孝心,才决意陪她回家一趟。明面上我自是尊敬小叔您的,我想若您真心疼她,也便不会让她在你我之间太为难。姜恺之若真的好,今日也便轮不到我出场。要说卑鄙无耻,我亦赶不上小叔您的德行。比起某些人毁人清白骗人真心又迫人未婚孕子更狠心抛弃的伪君子,我顶多算个真小人罢了。”
轩辕清华也自认阅历不浅,这几十年走南撞北见过多少达官显贵,更不乏王公贵戚,然而像周亚夫这般光华耀目、气势卓绝的男子,当真是独一无二。轻悠骗说是什么商家之子,此时他是万万不信的。可要他真就当面撕破了脸,彻底拒绝这周亚夫,就像其所威胁的一般,他自然是舍不得轻悠难过,也不可能为之。
光就这般锐利叵测的心思,便是姜恺之及不上的。他们这席针锋相对的谈话,男子话里雷霆万钧的强悍气势,非那早已将权势财富玩弄于手的人上之人而不可为。
此时,不论先前三娘的那番戒慎和思量,光就周亚夫对轻悠的这份难得的心意,也是值得他暂时搁下个人喜好,好好对其观察一番的了。
……
本来黄家上门闹事儿,仍属于轩辕家的事。织田亚夫出手,实属不妥。可谁叫黄家踩到他的底线,这未婚妻被人这样当面糟贱,哪个男人会不起哨的。
织田亚夫也没再藏捏着,就算事后轩辕家人怪罪起来,他这一脚虽不合理,但很合情,也没人敢多说了去。
“我的元宝啊,我的乖儿啊,”黄婆妇扑到儿子身边,一看儿子撞得昏死过去,嗷得更大声,“杀人了啊,杀人了啊!来人啊,轩辕家的杀人了啊——唔唔唔!”
织田亚夫脸色沉到底,吩咐二狗子封了黄婆妇的嘴,踱步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婆妇,冷声道,“再叫,爷就让你在院子里这样叫上一整日。什么时候叫够了,咱们再坐下来说说这抢媳妇儿的事。如何?”
黄婆子登时傻眼儿了,想她横行坊间多年,这还是第一次碰到个比她更横的。
织田亚夫别过眼,问老李和二狗子可知此事。两人俱都谨慎地看向三娘和轩辕清华,但轩辕清华当年并不在家,也不知这事。
三娘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末后疑惑道,“黄婆,当年轻悠离家时,我们就已经把你家的聘礼全数退还,还偿了你们一百石米面,聊以弥补失约之礼。你怎么能又闹到我家里来?还要带轻悠走。”
黄婆子眼珠子又转又瞪,但织田亚夫也没让二狗子取塞嘴的木头棒子。
三娘瞥了眼女儿,又道,“这位是我家的新姑爷周公子,轻悠的未婚夫。轻悠和周公子的亲事都已经定下了,你这样闹过来又有何意义?!”
黄婆子的气焰似是消下去了,织田亚夫才示意李家父子松了手。
她立即叫道,“什么聘礼全还了?别以为你们轩辕家大业大,就可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当年你们只还了纳采礼,聘礼根本一个子儿都没退。别以为过了四年,你们就可以不认帐了?那什么一百石米面,我从来就没听说过!”
轻悠一听也气了,“既然你说轩辕家大业大,那我们还用得着跟你这般叼妇一般见识,贪图你那点儿蝇头小利。既然你说隔了四年,凭什么就说我们不认帐了,我还要说你们黄家借机不认帐,故意胡搅蛮缠,欺负人!”
黄婆子小眼一轮,就跟着嚼起舌起来,两方争执不下,互不相让。
“呵呵,小媳妇儿,真漂亮,哥哥抱抱……”
突然,黄瘸子醒了来,一眼瞅见轻悠就站在跟前,便扑了过来。吓得轻悠低叫一声,跳开身躲到织田亚夫身后,黄瘸子一把抱住了织田亚夫的双腿,把一脸的鼻涕血渍抹在人家腿上,还呵呵傻笑着。
织田亚夫垂下的眉眼中,阴兀至极,冰冷的杀气瞬间累至顶点,黄婆子见状心头一个咯噔,尖嗷一声扑到儿子身上挡住了那将要出手的致命一招。
“亚夫,不可!”
轩辕清华心头亦是大骇,忙出声阻止。
恰在这时,一道威严的喝声响起,“通通给我住手!”
来者正是得了通报,从大院赶来的大家长轩辕瑞德。
织田亚夫收回身,掩下的拳头仍是青筋条条,浑身绷得硬如岩石。在他看来,这满屋子的人,除了轻悠他娘院子里的人,其他人通通都该死。想到轻悠曾为这些人欺负辱骂,他就恨不能通通枪毙掉!
……
轩辕瑞德一来,那黄婆子便收了声息,颇会看人眼色。
“聘礼?”
轩辕瑞德目光扫了眼大房,大房立即说当年毁弃婚约后的处理情况,跟三娘所言完全一致。
黄婆却叫道,“就算老生记错了。可我儿见着七姑娘,心里喜欢得紧。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我儿第一次就对姑娘一见钟情的。”
众人闻言莫不变色别眼,心下作呕。
黄瘸子仿佛听懂了母亲的话,嗷嗷地要往轻悠方向扑腾,但被老李父子架着也动弹不得。
轩辕瑞德眉头也蹙得死紧,“黄婆,过去的事莫要再提了。你也看到了,我家小七已经有许配的夫家,今时便是带姑爷回门。你这般冲撞像什么样子!我让帐房拿些碎银,你快带元宝去看看伤情,别耽搁了真伤了身子麻烦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