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时都往声源看去,待看清发话的人,俱是一愣。碧桃本是思忖疑点,似有所得,此时听到有人止了芸兰认罪的话,扬眉颇是不解。
竟是荣才人。
荣才人倒还是那般落落大方的模样,纵然这么多人盯着也不见局促。她板直身子,看向皇帝的眼神很是认真:“妾身觉得,这件事不能这么简单的下决断。”直白的符合她一贯表露的性子。
她说的话乍听之下让人觉得是在不满皇帝太过维护贵妃,欲要继续追究,但想到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才人,又迷惑于她是否有这么大的胆子。
至于上首的帝后二人,表情不一。
皇后在皇帝发话之时就稍愣了愣,虽有些不甘将名头冠在一个小宫女身上,但只要这宫女还是翊坤宫的人,为薛氏所用,事情传出后亦多少可以达到目的。只是不如初时想的影响力大而已。
谁知她方想个明白。就听到荣才人那一声阻拦,心蓦的一提,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
而皇帝,他轻描淡写地看了荣才人一眼,竟是颔首:“说说看。”
众人放在荣才人身上的视线稍显诧异,且含有一丝凝重。皆想不到皇上会给她这个面子。
“妾身也不知道,”她很干脆,干脆地让人惊愕,“就是觉得不应该只有他们有嫌疑。”话一出口,简直像是在耍弄在座的所有人。
众人暗道,果然蠢人多作怪。不过胆子倒是很大,在皇上威压之下还想什么说什么。除了贵妃,她可是头一个。
身后的烟魄隔着椅凳暗地搡了她一把,她转过头瞪了贴身小婢女一眼,这才想起什么似的,添了句:“还请皇上恕罪。”这句是文绉绉惯用语句,她记下了。
“胡闹,不过是凭空的猜想,如何能在此信口开河,戏耍众人。”皇后低斥,拧了眉对轻声对皇帝告罪,“都是臣妾没教导好她,让其胡乱行事。”
皇帝应了声,不知是被点醒还是什么,一时不曾开口。
倒是碧桃,荣才人那句“不只他们有嫌疑”让她局限的思路豁然开朗,若然芸兰没有背叛,那侍卫亦是没有被收买,再加上行路时不曾遇到意外滞留,那还有一处,教她们都遗漏了。
“荣才人所言甚是,此事干系重大,不可潦草结案。”碧桃清洌的目光在平修仪身上一顿,继而转到皇后身上,略含笑道,“那几间店铺的老板——何不审讯审讯他们?”
平修仪的脸色有一刹那的僵硬,旋即恢复自然。因众人多看向首位,倒不曾注意。
皇帝点头道:“就按贵妃说的办。赵忠信,叫人把他们带来。”
赵忠信应诺,嘱咐了边上的小太监一句。那太监公公自是忙不迭领命退了出去。
屋外雨声渐渐变小,淅淅沥沥地,却已不若先前势大。
皇帝再一看满屋端正坐姿的女人,不时把眼儿往自己这里瞟。他顿了顿,意味难明地觑了眼皇后,沉声道:“审讯何须这么多人,都先退下罢。”
众妃嫔互相看了一眼,终是道:“妾身遵命。”九嫔及其之上的几位倒还留着。
方才为思考其中猫腻,许是大脑运转急速,此刻心弦略松,碧桃莫名觉得有些晕眩。她扶了扶额,声似寻常娇慵:“也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人才来呢,妾身身子不适……”
皇帝见她黛眉轻蹙,樱唇紧抿成一线,心里担忧。因念在大庭广众,没有近前关怀。他不待她后语请求,即刻应允道:“先回去休息,此处有朕在。”
复转向碧桃身后立着的芸缕:“暂且扶贵妃回宫。”
“谢皇上体恤。”碧桃嫣然一笑,搭着芸缕的手站起来。哪知脚方迈出去一步,身子就打了个晃,险些没能站稳。
“主子!”芸缕瞳孔一缩,忙扶住了她。
顷刻间,皇帝变了脸色,没再顾得上规矩,大步上前半扶半抱稳住了她,头也不抬地命令:“叫太医。”
“是!”芸缕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殿外才散的妃嫔还没走远,见贵妃的近身宫女脸色微白,额间沁汗,以近似小跑的速度向外赶去,不禁疑惑地转头往里面瞧了一眼,继而三三两两地凑到一起,交头接耳。
“是贵妃怎么了?”
“哎呀,早知道就走慢些了……一会儿叫人去打听打听。”
……
皇帝腾出一只手探了探碧桃地额头,唯恐惊着她似的,放轻了声音问她:“哪里不适?”
皇后原先也是要上前关怀,以显示自己的大度宽和,然而此时见皇上这架势,猜度即使做了反会让他不喜,再加上心中有事,便只立在位置上,不曾说话。
间或神情凝重地和平修仪交换一个眼神,却不像平修仪那般紧张。
女人不舒服的时候总喜欢找人撒娇,碧桃还算知道收敛,不比在翊坤宫里无所顾忌。她一只手依赖般地捉在皇帝腰间的玉带上,因被皇帝半搂着,额头蹭开他干燥温热地手掌心后就势抵了他肩:“难受。”
娇软间带了耍赖,呢喃声含有几丝招人怜爱地虚弱。
丽修容看的有些发怔,然后别过了头,鼻腔间莫名涌上些许酸意。即使她们没有真正的喜欢过皇上,但世间女子,谁不想得到丈夫的疼宠?
然而自入宫那天起,被家族教导过的她们就知道,她们所思所念的,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留得住一刻,却无法握在手心。
她此刻异常地羡慕和嫉妒皇上怀里的贵妃。但她知道,自己已无力再争。
皇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