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深思熟虑,等到夜深人静时,常雨泽才给徐虹打电话,先是正常的家庭电话,问问她和露露,接着才谈及林东风的话题,他说:“老婆,张院长今天上午给我打了电话,说他们医院有个叫林东风的病人托你打官司,说你准备起诉他们医院。”

“嗯。林东风的大哥找到我,希望我能帮他把林东风从精神病院救出来。一个正常人被强行关在精神病院达七年半的时间,这该受多大的罪啊。”

“对不起老婆,我跟咱爸那次不该把你送进去,让你受罪了。现在想起来我也后悔不已。”

“谢谢你老公。现在没事了,我已经想开了,你跟咱爸送我进精神病院,动机是好的,跟林东风被关进精神病院性质是完全不同的。”

“我听张院长说这个林东风就是精神病人,他们医院和另外一家市级医院都确诊过了,因为他无法控制自已的行为,所以需要长期住院治疗。”

“他在撒谎。林东风为什么要从另外一家精神病院转过来,是因为那家精神病院害怕承担责任,是因为他们都明白林东风不是精神病人。林东风是被乡政府强行关进精神病院的,为的就是不让他替人申诉替人上访。

根据我的了解,林东风是一个精神正常的农民,并且还是很有头脑的农民,他有一幅热心肠,用农村人的说法就是他经常替村里的农民讨公道。他之所以被关进精神病院,就是因为他坚持替一个有残疾的农村妇女打官司,在没有得到公正判决下,他又坚持上访,这才让他们乡里的领导厌烦,强行把他关进精神病院,并且一关就是七年半。”

难得的是,徐虹此时的语气非常平静,就象是阐述一个普通的案子,不象上次她处理徐秀芬的事情时情绪激动,话里充满火药味。

“林东风现在情况怎么样,如果说是医院诊断错了,经过这几年的治疗,应该能判断他精神正常,没有病,应该放他出来了。”

“这正是让人无法容忍的地方,不管林东风是否有病,送医院治疗首先是他本人和他直乡亲属的意愿,其他任何人任何单位都不能超越这条底线。而乡政府却不经他本人和他亲属的同意,强行把他送进精神病院,不仅非法剥夺他的人身自由,而且剥夺他家属的知情权。上次秀芬姐的事情,我以为只是极端案例,没有想到还有比秀芬姐更恶劣的案例。

我以前没有接触过这些事情,真想不到我们国家还有法律的真空地带,简直比原始社会还要黑暗还要残暴。一个正常的公民,不经过任何法定程序的裁决,被强行送进精神病院,强行接受无休止的药物和电击等折磨,这个期限又是无限期的,他的家属又是完全不知情并且是无能为力的,没有权力去探视亲人,也没有权力去接回亲人。精神病院也是医院,应该以治病救人为宗旨,怎么能充当黑监狱呢!他们的行为简直就是绑架人质的绑匪!

犯人入狱服刑也得经过法院的判决才能执行,监狱无权私自关押犯人,并且犯人服刑期间也有基本的人权,犯人的家属也有探视权。而精神病院比监狱黑暗多了,剥夺了精神病人的任何人权,可以说要人生就生,要人死就死。甚至我怀疑连精神病人死了精神病院都敢私自处理,让病人的家属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常雨泽沉默片刻,消化她渐渐激起的情绪,可能是法律人士对蔑视法律的行为都比较敏感吧,他说:“这可能是个案,我想精神病院里绝大部分应该都是收治精神病人的,真正的精神病人。”

“不,一个人的尊严也是尊严,一个人的人权也是人权,一个人的生命也是生命。”徐虹一连用了三个排比句,她律师擅长辩论的天性自然发挥出来,“这是法律的基本原则,任何人也不能碰触,如果精神病院可以任意侵犯林东风的权力,就可能侵犯任何其他人的权力,包括你和我,包括我国任何公民。乡政府没有权力把任何公民私自送进精神病院,精神病院没有权力强行收治和关押任何公民,这是法律的底线,任何人任何单位都不能超越法律的底线,他们的行为是赤裸裸的的违法行为。”

从徐虹的语气可以听出,她已经较上劲了,她不会放弃这个案子,常雨泽还想换个角度劝她:“老婆,其实我也同情这个人的遭遇,是应该给他讨回公道。可是你知道传面会怎么说,会说你利用咱爸法院院长的权势。上一次徐秀芬的事情就已经有人在说了。咱爸在司法系统的口碑很好,你也不想别人抹黑咱爸吧。我想这件事可以变通一下,没必要非得你出头打官司,交给其他事务所的其他律师不行吗,同样能达到目的。”

“老公,你应该知道,咱爸也是这样要求我,我在外面不能乱打他的牌子,更不能利用他的特权办事。我想当律师,他一直不答应,我理解。可是现在的施法环境真的非常恶劣,林东风的大哥以前也找过其他律师,没有一个律师敢接他的案子,状告医院和镇政府,甚至还会牵扯到更高层面的政府机关,肯定会败诉,哪个律师也不敢接这样出力不讨好的活。

林东风的大哥是听说我帮过徐秀芬,才找上我,他的要求非常低,根本就不敢指责医院和乡政府做错了什么,只是希望能早点把他弟弟放出来,他们的老母亲想儿子想得天天哭。我觉得他们真的很可怜,如果我再拒绝他,我感到他跟他的弟弟似乎都没有活路了。老公,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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