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掉了鼠标,霍期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慢慢踱步到窗前。
许久不抽烟的霍期拿出了抽屉里放了许久都没抽过的香烟。有点受潮了,点了许久才点着。
那种有点潮气的烟草味道吸进肺里,微微有点窒闷,也有点呛人。看着窗外下起的淅沥细雨,霍期只觉得眼前的一幕幕都很熟悉。
那个男人死之前最后一个见的是霍期。
癌症是一种残忍的重病。一开始是一处,之后是癌细胞全身扩散。痛苦像鹰隼啄食着*,意识却还是无比清醒。清醒地面对自己的死亡。
其实霍期是觉得很痛快的,这么多年的恨意、不甘,随着他的死亡都变得不值一提,那些堵在胸口的愤懑,也就此上路。
回忆和那个男人打的赌。想想只觉得很可笑。
那个男人最后弥留之际,突然无限感慨地对霍期说:“这一生,从父亲的角度,我对不起你和你的母亲。”
“但从霍氏的决策人,我对得起任何人。”男人虚弱地解释:“一霆这个孩子和你是不一样,我把霍氏留给他,是因为他心慈,能更好地对待霍氏。”
霍期在那一刻才终于注意到他脸上的沧桑和疲惫。他一直看着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最后只是叹气:“我死了,孩子们有无富贵,我无法保证,我也看不见。可是霍氏是那么多人的霍氏,那么多人指望霍氏吃饭,我要把他们交到可靠的人手里。”
霍期其实无心霍氏,若说真有执念,大约也只是想要毁掉霍氏。所以他接受了林氏的帮助,协同外人来整垮那人的公司。
这么多年,他若真是在争,大约也就只是争一个堂堂正正的儿子身份。
而这一切,随着那个男人的死亡,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霍期抽完最后一口烟,将那火星往手心狠狠一攥,瞬时,疼痛感从手心传感到大脑,让霍期整个人都有些痉挛。
死老头,你赢了,你是不是很得意?
霍期望着远处,在心里默默地说。
母亲去世后,霍期用了几年地时间酝酿着报复,在脑海中执行过各种酷刑。可是最终,他还是累了。
这么多年,他其实什么都没有得到,还丢掉了最重要的东西。
周尽欢的拒绝其实他一早就猜到了。他原本就没有打算得到霍氏。
利用了林豫文,他用整个霍氏来还。
他原本就是准备离开的。在霍氏易主以后,告别这座城市,寻一个全新的开始。
母亲去世以后,他一直将报复视为自己的使命。
当初孤注一掷,不过是一场明知会输的showhand。他猜到周尽欢不会跟他走的,可还是忍不住想要试一试。
这个女孩曾经离他那么近,她的心曾与他近在咫尺,是他,让他们擦身而过。
宋演来的时候,其实他内心还挺平静的,只想着,总算是可以死心了。
霍期向霍氏提出辞职的时候。林豫文彻底慌了。
她找到他,那么无助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平时优雅又高高在上的她,她抓着霍期的衣服,质问他:“你是不是为了我和霍一霆的事?”见霍期没反应,她示弱道:“我可以不要霍氏,你别走,我马上就离婚。”
霍期只觉得累极了,那哭声让他更加疲惫。他想了许久,才回头问林豫文:“你爱我吗?”
林豫文哭了。
“你说呢?”林豫文哽咽地说:“霍期,我这一辈子都没有自己的意志,对林氏来说,我就是个棋子,你这棋格,是我唯一想要去的地方。”
眼前的美人哭得梨花带雨,却再也无法拨动霍期的心弦。霍期抬手,轻轻抹掉了林豫文的眼泪。慢慢地说:“可是我已经不爱你了。”
“你还在恨我当年放弃你吗?我身不由己啊。”
霍期笑了笑:“周尽欢也身不由己,我也威胁她,可是她还是选择了宋演。”
林豫文眼睛瞪得很大,愤怒极了:“你爱上那个结巴了!”
“是。”霍期淡淡回答。
林豫文被他一个“是”字冲昏了头脑。反手打了霍期一巴掌:“你利用我!”
霍期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我们彼此彼此。现在正好互不相欠。”
“你做梦。”
霍期望着林豫文,那眼神带着点点哀伤,和无法回去的决绝:“林豫文,当年为了和你在一起,我拿了我和我妈全部的积蓄,要在北都买房子。这事,我都没有告诉你吧?”霍期疲惫叹息:“你的身不由已,将我对你那么一点过去,都摧毁干净了。”
“霍期!求你……求你……”
……
霍期不知道最后林豫文怎么样了,她和周尽欢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太聪明,太识时务。不会一根筋,对霍期,她也许有几分真感情吧,但那真感情,总归还是带着几分目的。
但凡不纯粹的感情,总无法真正的动人。
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离开公司,半路上遇到周尽欢。
她一身正装,大约是有爱情的滋润,看上去还挺神采飞扬。霍期看她的模样,心里觉得有点苦。
“听说你辞职了?”周尽欢把玩着自己的工牌,状似无意地说。
此时,两人的见面,仿佛是武侠小说里最后英雄们一笑泯恩仇的场面。不论是周尽欢还是霍期,都想不到有一天两人还能这样面对面的交谈。
“嗯,不想给霍氏创收了,毕竟我能力那么强。”
周尽欢看了一眼霍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