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还满意吗?”
白凤临坐在椅子上没有动,潋滟的目光安安静静的扫过来,就如同他嘴角的笑意一样耐人寻味。
姬妧瞥了他一眼,脑袋里有些茫然和混乱,没有立即回答他。
倒是身边的温琉璃摇着扇子笑嘻嘻的,“看到白轩然那张快要气炸的脸,我简直是太高兴了!”
姬妧点头,立即也笑了一下:“今日的确是挫了他的锐气。”
说着,她偷偷瞥了下白凤临的反应,后者似乎有点感觉,抬起来看着她,视线不经意的碰撞在一起。
他的眼里充满了无奈。
“你看上去一点也不高兴。”
姬妧撇了下嘴角,故意揶揄面前的白凤临。
白凤临并不反驳,既然她把话给挑明了,他索性也开门见山道:“今日虽然得到一时痛快,但是陛下这样贸然行事,势必会先惹恼了白大人。”
“白大人?”
姬妧语带讥诮,眼里十分不屑和鄙夷,“哪个白大人?是你的父亲白轩然大人,还是你那庶出的弟弟白凤江大人?”
“陛下!”
白凤临微微蹙眉,对她的这种冷嘲热讽的态度有点不适应。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温琉璃看到他一脸严肃,也不再笑了,渐渐一本正经起来,“陛下,其实我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既然我已经得到了京兆尹这个职位,也算小小的赢了一把,咱们现在还是不要胡闹为好!”
姬妧扭过头来,脸上有些意外的神情,她没有把对方的话给听进去,反而心思一沉越来越多疑起来,“一个小小的京兆尹,就把你给收买了?”
温琉璃一怔,没想到她会脱口而出这句话。
或许连她自己不都肯承认,却也没法做到真正的自欺欺人。
温琉璃心口微凉,不由苦笑了一下,她能够突然而然的说出这句话,其实已经说明她并不是真正的信任他。
从小看到大的小傻瓜啊,是只有他才可以数落的小帝姬啊,他揪着自己的胸口,仿若身体的这个位置被什么利器狠狠捅了一下,又拿走了一些对他来说非常重要宝贵的东西,他的心口空荡荡的,一下子灌满了风。
温琉璃好半晌没有说话,定定的盯着她,让姬妧渐渐意识到自己刚才情急之下说过的话的确是太突兀,很容易伤害别人。
她暗暗抿住嘴,不由绷起脸来,却不肯再说一句辩解的话。
“你们都下去吧!”
过了好半晌,姬妧终于开口说,不再看他们任何人,只是把所有的情绪都憋在自己的心里。
温琉璃笑而不语,拿出手中的扇子边摇边走。
白凤临在原地站立片刻,姬妧始终没有一丝松软的意思,他只好轻轻叹气,从她面前擦身而过的时候,姬妧听到他有意无意的呢喃了一句:“难道要把身边所有的人都推开,你才满意吗?”
殿门慢慢的阖上,殿内立刻变得静悄悄的,姬妧背对着殿门站了许久,如云瀑般的长发垂在脑后,她肤色胜雪,寂静的容颜上有两行浅浅的泪痕。
孤家,寡人。
清初,是不是坐在这个位子上,就注定要一个人孤独的走下去?
她不想怀疑琉璃,但她的心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心,她想要信他,却还是忍不住心里那不时冒出来一丝作祟的想法,为什么她会变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她要变成一个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人?
议事厅的屋子里隐隐约约传来压抑的哭泣声,声嘶力竭,痛彻心扉。
白凤临静静站在门外,他一直没有走远,只是让守在这里的其他宫人都一一退下去。
姬妧在屋子里待了很长时间,随着纸窗上的光线从白到黑,议事厅里也渐渐变得暗淡下来。
这时殿门被人轻轻推开了,姬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缓缓抬起头来,眼神涣散,似乎闪过了一丝茫然。
紫衣翩翩的男子站在门口,他身后的屋檐上挂着灯笼,溶溶的火光,在他的周身镀上了一层浅浅的光晕,纵然他背着光,姬妧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却依然能感觉到一丝丝柔和。
白凤临抬腿走进来,一步一步朝她的位置走近。
“你来干什么?”
姬妧神情萧瑟,好像深秋枯黄落地的叶子。
“天黑了,陛下打算在这里待到几时?”
白凤临的声音很平静,就如同他斯文安静的外表,没有任何的波澜。
姬妧撇嘴似笑非笑,眼里一片冷清,“这是孤的事情,和你无关。”
白凤临站在她面前,如同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
“回去吧。”
他没有和她争辩,也没有多说什么,在她的身边慢慢蹲下来,说出来的话像是一个淡淡的请求。
“没关系的,不管你做什么,你说什么,温琉璃他不会生你的气。”
姬妧怔怔的看着他,幽幽灼灼的目光有难以掩饰的悲伤。
“我伤害了他。”
白凤临轻轻握住她扶手上的左手,“陛下,你要记住我现在说的话,为了保护你自己,你可以伤害任何人。而我们为了让陛下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也会去做伤害其他人的事情。”
穷则独善其身,富则达济天下。天下之大,而他也终究只是凡人,保护不了每一个人,也不能随心所欲,他惟一能做的只有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姬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