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云初太子派人送来一封信,不愧是一国的太子殿下,果然是神通广大,薄薄的一张白纸写明获得的真相以及相关的线索人。
不仅如此,里面还夹杂这一张残缺不全的碎片,是被火烧剩下来的,上面没有烧毁的字迹寥寥几句看上去是佛经。
电光火石之间,姬妧仿若被电流点中浑身僵硬,不用任何人来告诉她这些字迹的来源,她就像是天生熟悉这些字迹,排山倒海的膨胀感瞬间挤压整个身体。
这是他的字迹。
一定是他的字迹。
信上说他死去的时候正在抄诵地藏经,一百零八遍,他曾经对寺里的小沙弥说过希望不要让这些罪孽报应在无辜的新生命上,无比虔诚的忏悔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不安,还是为了那个即将出世的孩子。他或许想过以死谢罪但绝对不是那个时候,佛家讲究慈悲为怀,戒酒戒色戒除杀生,包括了结自己的性命。
所以,并不是他不想见到自己的孩子,而是别人让他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孩子了。
不知不觉就红了眼眶,姬妧抹了抹自己的眼睛,他没日没夜地抄诵这些经书,一定不是不喜欢她的。
那些知晓内情的人早就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只有一个先帝宫里的老宫女活在冷宫里,每天疯疯癫癫,,没有人听得明白她的嘀嘀咕咕,而这个宫女也是在无忌和尚自焚后不久开始疯掉的。
收回思绪,不理会凤惜的疑惑,姬妧独自离去。
姬妧在朝凤殿拜见过姬姒,在姬姒的吩咐下还特意留下来弹琵琶两个时辰助兴。
姬姒烈焰红唇,眉如如黛,然而这几年活得放纵,虽然美艳无比,但是渐渐沾上太多风花雪月的yù_wàng,荒诞无稽。
整日纵情声色越发慵懒不理政事,朝堂上大部分都交给自己信任的亲信来处理,听说这次云初太子受伤一事后,和云国使臣关系紧张,云初太子飞书回去之后随时有交战的可能。
姬姒终于派了人上杜家,杜太公近来又重新回到朝堂上执掌大权,所谓姜还是老的辣,凭着自己多年的厚黑之道暗箱操纵硬是让云国老君主不同意开战,云初太子一气之下留在凤凰城里,也暂不提回国之事。
姬姒仿佛一夜之间又重新对杜家委以重任,杜太公的轿子过宫门不下,而杜轻寒也屡次持剑进殿罔顾祖制,杜家又恢复到以往的门庭若市,而女皇陛下越发的疏于政事。
面对过于倚重外戚这件事,朝中倒有一些臣子上表过,就姬妧逗留这小段时间,都有臣子非要求见。
“我父皇一门代代都是忠良之臣,若不是你这个意外,他和母皇也不会背向相驰,而我也会从母皇手里名正言顺继承储君的位子,更加不会让全天下的人耻笑朕抢了你的东西。”
姬姒端起酒来有一茬没一茬的聊起来,姬妧觉得无论过去多少年,姬姒心里的怨气都不会消失,因为更让她不能释怀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而她的不甘和怨怼永远也得不到那人的一丝回应。
姬妧垂着脑袋拨动琵琶上的琴弦,心里忽然想起琉璃,如果琉璃是杜父皇的孩子,那恐怕杜父皇和母皇之间也没有太多的真挚感情可言。
她始终低着头没有说话,姬姒觉得她乏味得紧,后来就直接将她轰出殿外,门口有宫人偷偷在笑,她缓缓抬起头朝偷笑的宫人看过去,脸上也同样露出微微的笑意,倒是把那宫人吓了一跳。
她****在姬姒面前奉承做小,总算也有一丝偷生,宫里的人虽然心里嘲笑,面上仍然客客气气不敢正面顶撞。
掏银两疏通了冷宫的管事宫人,姬妧终于见到了那位疯疯癫癫的老宫女,大冬天的老宫女衣着单薄,露出两截桔皮般粗糙乌黑的手臂,白雪一样的发丝散落在眼前,左脸颊和嘴角都有冻疮。
看到这副情景姬妧没来由地觉得酸涩,拿出准备的吃食篮子递过去,老宫女眼前一亮顿时扔掉手里的树叶,也不管指甲沾上的泥垢,抓起一块肉饼就大口大口咬起来,这里本就像个疯人院,关进这里的宫人都是疯疯魔魔,就算进来时脑子还正常,日复一日天长日久也被活生生耗成了疯子,一闻到食物的香味这里的人顿时像群饿极的野兽蜂拥上来,冷情急忙将姬妧拉开才没有受伤。
过了好一会儿甚至有两三个疯子互相撕咬起来,管事拿着鞭子狠狠把她们抽开,临走时颇有些不善的瞪了瞪姬妧这边。
“殿下还是收起您这份好心,这里不比外面,这些疯子分不清好歹,要是误伤了殿下那就只有自认倒霉了。”
姬妧点了点头,没有反驳,任他趾高气扬的离开了。
那位老宫女已经吃饱靠在廊下的柱子上打算睡觉,姬妧蹲在她身边轻轻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老宫女瞪了她一眼,环抱着双臂在胸前,哼了哼地别过头去。
“如果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悄悄给你酥糖吃,好不好?”
“真的吗?”
老宫女嘻嘻笑起来,双眼放光,露出黄里发黑的两排牙齿。
姬妧忍住泛起的恶心之意点了点头,继续和她纠缠下去。
“一个问题换一块糖,全部都可以给你。”
姬妧悄悄打开手边的一个荷包给老宫女瞧了一眼,在老宫女伸手过来之前动作极快地收回去。
老宫女搭巴着嘴,很不满地瞪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老宫女忽然畏畏缩缩,殷殷勤勤的笑起来。
“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