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里,她执着于此,一遍遍教他,他似是有那么几回,隐约中念出了这两个字眼,她自是高兴,如今沈焕来殿中探他,她自是要以此向他邀功的。
她微微探过身,挨近那孩子,讨好看他,轻声蛊惑到:“快~快叫爹爹~”
孩子咯咯笑起来,卷着舌头看她,沈焕轻声笑道:“他才半岁,如何能开口说话。”
她闻言,抬头看他,正想驳他,却听那孩子与那沈焕含糊道:“娘。”
那个字眼听不真切,许是“娘”或也是无意中的其他字眼,云锦急了,一把将那孩子转向自己,开口竟是数落道:“如何男女不分呢,那是爹爹,这才是娘!”
话音方落,她竟是愣了愣,指住自己的手竟是僵在半途。
许久,她红了脸,似是意识到她情急中的失言。她叫他唤他爹爹,却又教他唤她娘,她想这或许不合适。
斟酌再三,她有些为难,她抬眼看看沈焕,那一瞬间,他似是也有些怔忪,片刻却是笑开道:“你若愿意,他往后便唤我爹爹,唤你娘。”
她有些尴尬,这如何是她愿意便可以的事情,说到底,他是他爹爹,而她到底只是庶母,或是说,她连庶母都算不上。
思虑之中,她脸色暗淡不少,却不知那沈焕似是看出些什么,烛火里他竟是又渐渐敛了笑,突然认真道:“那日唐蓉亡故,我听闻在锡城的破庙中你以血哺育他,于此恩情他自是当以生母情分待你。”
他顿了顿,突然倾过身,挨近她,静谧的殿中她二人头一遭靠得如此亲近,他盯住她,眼底似有彷徨,云锦心头微微缩紧,他何时与她这般认真过,许久,他轻声道:“云锦,我自檀溪起兵,步步险棋,我若他日丢了南方天下,再或是……”
他犹豫再三,抱住那孩童的手竟是微微缩紧,他道:“再或是有一****朝不保夕,你定要善待这孩子。”
他次次都要委以重任,她时常怕他高估了她
而这一时,她突然又觉那朝不保夕几字异常刺耳,她不敢听,更不敢细想,她自是怕的,谁都知道,这一路上处处都是如履薄冰。
她许是不想提及这些,竟是舒眉笑道:“殿下果然糊涂,这孩子都快半岁,竟是还没为他取个名字。”
她借开了话题,眉眼里故作些轻松,沈焕看住他,犹豫了片刻却也淡淡笑开,片刻功夫又开口轻声道:“我自是想好了,往后便唤他沈怆,取怆然的怆。”
云锦听罢,呢喃几句,细细体味,这怆字果然太多悲情,她觉得不好,撇撇嘴,讥诮一句:“悲戚戚,他长大定要怪你的。”
她抬眼看看沈焕,他笑得不以为然,转而又抱那孩童坐去案边,将他放在膝上细细端详。她见他眸光亮了亮,许久又暗淡了几分,他可是在他脸上寻到了唐蓉的踪迹?
而她心中知道,这怆字深意,他是要记住唐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