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起了个早,正要招人来伺候洗漱,就见李德全匆匆走入寝殿内,他径直来到床边,给康熙请了个安,不敢有任何耽搁,立刻说出关于“热毒”事件的最新情况。
“奴才得到消息说,那些病患果真如九阿哥所说,起斑了。”
……“你说什么?”康熙还没回过神来,这消息实在太震惊。昨个儿听胤禟说起他就觉得有道理,特地将太医院资深的几位找来,问他们的意思。这些所谓的权威人士全是一个口风,都说这不可能,一定是热毒,再不济也是变异后的热毒。
呵呵。
这不是瘟疫?
一定是热毒?
我草啊谁家热毒还起斑的?
康熙整个都不好了,他揉了揉额头,又问:“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太医院那边可有说法?多久能把局面控制下来?”大地动已经让他备受议论,在竭力挽救之下艰难的保住了百姓的信任度,接连的瘟疫不仅会让之前的努力功亏一篑,还会让那些等待朝廷救援的百姓强势反抗。
地动只是一瞬间,能逃出来就万事大吉,瘟疫才是真正动摇民心的东西,谁也不知道太医院要多久才能找到抵抗的方法……更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传染上。这世上总有那么些变态,自己出了事就想捎带别人。
只要想到后续可能发生的事,康熙就头皮发麻,“让太医院全力找出抵御的方法,把邹齐给朕找来。”康熙朝第一大夫不是白叫的,与太医院的同僚相比,他理论更扎实,中医融会贯通的同时还掌握了一些西医的理论和技巧,这是和传教士以及宫里的洋人画师交流之后获得的。
大清朝的瘟疫,就是西方说的传染性/病毒,鼠疫说得简单一点就是老鼠身上的脏东西进入人的身体里面并且发生了一定程度的变异,同今次相比,过去那些大瘟疫都是小儿科。昨日,胤禟提起这种可能,邹齐就想到了,若真的如他所说,是瘟疫,死的人或许会超过之前几次的总数,甚至可能动摇国之根基。
并非所有汉人都真心诚服,也有假装归降伺机而动反清复明的前朝“余孽”,对他们而言,这个机会简直太难得。
邹齐知道问题多严重,他尽可能的用简单的说法表达自己的意思,大概就是说——这是过去从未出现过的新型疫病,暂时没有预防和对抗的办法,他们需要进一步观察,并且要做些实验。这个说法康熙很难接受,他希望听到的是“情况尽在掌握之中”这样的话,邹齐打破了他最后的幻想。
“这次比从前如何?”
“……恐怕是本朝最严重的一次。”
“你觉得多少百姓能撑过去?”
“根据头批感染的比例以及扩散速度来看,若七天之内找到抵御的办法,死亡在一成以下,半个月的话,三成;拖延越久情况就越严重……”邹齐想说的是你把老子叫过来说这些屁话有个鸟用?连瘟疫爆发的真正原因都还不清楚,这样关键的时候他作为本朝第一太医,怎能缺席?心里这样想,话当然不能随便说,邹齐耐着性子回答了康熙提出的所有问题,让这个门外汉对情况有了大致的把握。
听之任之的话,半个月就能让京城百姓死三成,这个数字让康熙颤栗。
鼠疫也没有这样严重的。
“引发瘟疫的源头可找到了?”
“并没有。”
“昨日,胤禟提到过前阵子那场大地动,他认为那就是悲剧的开始。”
“……”九爷总有渠道探得一些旁人不知道的□□,听康熙这样说,邹齐就陷入了沉思。他从医这么多年,也研究过瘟疫,却没有将它同地动想到一起去。
一个是房屋垮塌砸死人,一个是感染病毒让身体由内而外坏掉。
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臣不明白,请万岁爷开尊口,不吝赐教。”
康熙能知道才怪,昨个儿胤禟说起,也只是说那是猜测罢了,大概同地动有关系,具体是啥还不好说。这种猜测性质的言论康熙最不爱听,做皇帝都喜欢看证据摆在眼前,然后判断怎么给人量刑,没根据的话听来作甚?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虽然记得胤禟说过这样的话,却不知道详细解释的原因。
直接说不知道也忒丢脸,康熙毫无压力的说:“这个不是只言片语就能说清楚的,你去问老九,他对这场瘟疫倒是挺有见解。”现在杀都不重要,最关键的就是将情况控制下来,不让他蔓延,将邹齐送走之后,康熙就颁布了确认瘟疫爆发之后的第一道旨意:“停朝,关闭宫门,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只要是有权势的大臣,都有眼线在宫中,他们第一时间得知详细情况,也学康熙,囤积了食物之后立刻关闭府门,拒绝与外面往来。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每次到这种时候众生平等这个理念就会深入人心。
在天灾面前,大臣也好,庶民也罢,都是同样的……不分尊卑贵贱。
只要是感染了瘟疫,吃好穿好有万贯家财无数妻妾也没用,要么挺过去,要么死。
概率都相同。
因为这……百姓之中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现象,他们的确担心自己就是下一个被感染的人,同时又有大快人心的爽感,那些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二世祖也不敢出来了。身份有贵贱,人命的重量却是一样的,断头台上都是一刀必死,染上瘟疫也基本活不过一个月。
你说也有人烧过了就熬过来?
那样的太少了。